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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个女朋友,名叫普吕·拉杜尔,是女仆伊维特的妹妹,"德莫特继续道,"这件事不新鲜了。普吕小姐坚持要昂贵的礼物,威胁说会从各个方面给他制造麻烦。他的薪水又不多,所以他就决定从他父亲的收藏品里偷一条绿松石的钻石项链。"

"我不相信,"伊莱娜说。她细弱的喘息声听着好像在呜咽。

德莫特想了一下。

"也许'偷'这个词并不十分正确。他并不想真正伤害谁,等他说话的时候很可能会这么说的。他打算用一条假冒的项链作为替代品,这样他父亲就不会知道。他只是'借'了项链向普吕小姐表达心意,直到他可以帮她还清债务。"

德莫特回到地区预审法官的书桌前,拿起了两条项链。

"他做了一条假冒的项链……"

"在光荣路的鲍里耶那里做的,"警察局长提供着信息,"鲍里耶先生愿意指认他就是那个要求做项链的人。"

托比什么也没说。他并没有看任何人,就飞快地穿过办公室。沃杜尔先生以为他要夺门而逃,便发出了警告。但托比并不打算逃。无论是从形式上看,还是从字面上说,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想把脸埋在角落里。他一直走到一排档案柜前,把背靠在了上面。

"昨晚,"德莫特拿起一条项链,"这条仿制品出现在普吕小姐的针线篮里。我动身去伦敦之前写了一张纸条,建议格伦先生可以到普吕小姐处入手并尝试追查,看来这还是值得的。当然,这是托比·劳斯给她的。"

"十分坦率地说,"伊娃·奈尔出人意料地说,"这一点也不让我感到惊奇。"

"不惊奇吗,女士?"格伦先生询问道。

"不惊奇!昨晚我问他,是不是没有把项链给她。他否认了。但他非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得支持我所说的!'仿佛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伊娃突然抬手抹了下眼,脸涨得通红,"普吕是个现实的姑娘。他问她从哪里得到这条项链,她对他的说法表示支持,什么也没说。为什么给这个女人一条假项链?"

"因为,"德莫特回答说,"没必要给她一条真的。"

"没必要?"

"没有。一旦莫里斯爵士死了,这位优秀的年轻人认为他总是能用父亲的财产帮普吕小姐还债的。"

伊莱娜·劳斯尖叫起来。

这让格伦先生和沃杜尔先生得到了戏剧性的满足,他们几乎对她眉开眼笑。但其他人都不能对此满意。本杰明·菲利浦斯站起身,来到他姐姐的椅子后面,把双手放到伊莱娜的肩膀上,稳定她的情绪。德莫特现在仿佛正拿着一把鞭子,还可以听到鞭子抽打的噼啪声。

"他不知道,他父亲几乎像他一样缺钱。"德莫特继续道。

"对他来说,这一定是个极大的震惊。呃?"格伦先生说。

"我对此深信不疑。普吕昨晚自己承认,就在谋杀发生之前,她几乎大吵了一架。自从托比宣布和伊娃·奈尔订婚开始,她就不断制造麻烦。毫无疑问,虽然她很难自立,但她也用让他们毁婚相威胁。除此之外,剩下的事她姐姐伊维特肯定会帮她做的:在胡克森银行用苍白可怕的脸去恐吓这位绅士。记住,正如格伦先生会说的那样,那位普吕小姐可是个人格高尚的姑娘。

"托比想,项链能让她满意,但那得是那条真项链。毕竟,它必须值十万法郎。他得到了项链的复制品,但他还是很犹豫使用替代品。"

"为什么?"伊娃冷静地问。

德莫特对她露齿一笑。

"你知道,"德莫特回答说,"毕竟他还有良心。"

托比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是否因为那天晚上他正好看了一场特别的戏,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我们可以让他告诉我们。总之某件事终于让他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凌晨一点钟,他给他的未婚妻打电话,他彻底地说服了自己,(我真的理解他了吗?)他未来的所有幸福是建立在偷来项链赶走普吕·拉杜尔上的。他很诚挚,几乎有了神圣感。他想要一切都能达到最好。女士们先生们,这可不是反话。"

德莫特停下来,仍然站在地方预审法官的书桌前。

"这很容易,他父亲,至少就他所知,绝不会像那天一样熬夜到那么晚。书房应该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他所要做的只是溜进去,打开门左边的古董柜,用假项链换出真项链,然后回去欢庆大功告成。

"接下来,一点过几分,他决定行动了。按照最佳侦探故事的套路,他戴上了一副褐色的工作手套,这副手套房子里有一半的人都用过。假项链已经在他口袋里准备好了。他溜上楼。因为看不见门下的缝隙,他自然而然地认为房间里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但房间里不是漆黑一片,也不是空无一人。我们听了好多遍了,莫里斯·劳斯爵士可不喜欢不诚实的行径。"

"放松,伊莱娜!"本舅舅嘟哝道。

伊莱娜摆脱了他的控制:"你要起诉我儿子谋杀了他父亲吗?"

托比终于说话了。

他把自己硬塞进了角落,探照灯晃过去时,便在他的后脑勺上映出光秃秃的白点。他的身子震了一下,仿佛又意识到了什么。他偷偷朝四周瞟了一眼,好像突然想到,大家已经被这些胡说八道的话语扯晕了。他惊愕地看着大家。

"谋杀?"他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正是,年轻人,"格伦先生说。

"我说,不要再夸大其词了!"托比敦促道,声音里暗含着空洞、谴责的意味。他伸出手,好像要把他们推开,"你们不会认为我杀了爸爸吧?"

"为什么不会呢?"德莫特问道。

"为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杀我自己的父亲?"托比甚至没有心思为这些心烦。他继续不平地说,"昨晚之前,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该死的褐色手套。伊娃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个,直到昨晚,她突然在普吕那里对我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就是那样!

"你可以用一片羽毛将我打倒!我昨晚也这么跟她说,我今天也这么跟你们所有人说,那双褐色手套和他的死,或者和任何人的死都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老天啊,你们知道吗?我到那儿的时候,爸爸已经死了!"

"有了!"德莫特说,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书桌上。

嘈杂的声音挑动并绷紧了神经。托比惊得退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有了?"

"没什么。那么,你戴了手套?"

"好吧……是的。"

"当你走进去想抢劫的时候,你发现你父亲已经死在椅子上了?"

托比又退后了一步:"事实上,我不把这称为抢劫。是你那么说的。我不喜欢那么说。可是我不做一些不诚实的事情又怎么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