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页)

“最后,这对鸳鸯选择在何时进行假殉情把戏?当然是九点。为什么?因为阿莱克·温莱特是新闻狂人。只要约瑟夫·麦克劳德和阿尔维·里德尔抚慰人心的声音在英格兰大地一响起,他就对其他任何事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两人离开房间他也不会反对。实际上你们谁都不会反对。丈夫无暇他顾,客人则是不好意思。

“记住,丽塔的所作所为并非全出于矫饰。绝对不是!她情绪激动、举止失常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反应,看起来就像是她真打算自杀一样。当她抚摸丈夫头发时,是真情实意的。当眼中涌出泪水时,也是真实感情的抒发。

“先生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将要离开现在的生活。她是在道别。在她看来,自己是在用一把锐利的尖刀切断与过去的生活和旧亲友的联系。你们大可以说她这是装模作样的无聊举动,但问题是她是真心的。哦,不!她离开大屋,而英俊的沙利文——这家伙因为将带着价值五六千英镑的钻石逃走,颇为紧张——跟在她身后也出去了。”

亨利·梅利维尔阴沉着脸清了清嗓子。

费雷斯点燃熟悉的樱桃木烟斗,飞快抬眼看了看。火柴光照亮了他强健的手腕,他深深吸入烟雾时,两颊凹了进去。

“告诉我一件事,老爷子,”他吹熄火柴,说,“告诉我一件关于巴里·沙利文,或者说雅各布·麦克纳特的事。”

费雷斯高高的鼻子下露出猫一样诡异的笑容,继续说道:“沙利文先生是真爱着那女人吗?还是说,他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些钻石?”

“这个……好吧,我从没见过那家伙,从其他人对他描述,尤其是他妻子对他的描述来看——”

“你是说贝拉?”

“是的。我会猜测两者都有。他有良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负罪感,但这点良知并不能阻止他继续下去。我们继续来看两人周六晚上的行动。他们冲出房间。然后……”

克拉夫警长轻声道:“是的,先生。然后呢?“

“我不知道!”亨利·梅利维尔咆哮道,“他们之后的行动我一无所知。老家伙我真的被难倒了,彻底宣告失败。”

很明显,这才是困扰他的根本所在。他挪动着宽袍下的庞大身躯,全然忘记了脚趾伤痛,在壁炉前不停踱来踱去。他取下月桂花冠,厌恶地看了看,放到收音机上。

然后他说:“这么来看吧,呆瓜们,我们已知的事实如下:夜里九点到九点半之间,这两人走到情人崖边,然后他们就此消失了。不过他们没跳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跳崖。

”克拉夫疑惑地皱着眉,点点头。

“孩子,有两种可能的解释,”亨利·梅利维尔坚决地说,“一是他们想办法顺着崖壁爬了下去,二是他们想办法走回大屋,准备开巴里的车逃走。”

克拉夫猛地坐直身子。费雷斯困惑地看了我一眼,从嘴里拿出烟斗,不过我只耸了耸肩膀。

“等一下·”警长叫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谋杀现场就不可能是悬崖边了!“

亨利·梅利维尔做了个鬼脸。

“哦,我的孩子!你不会还以为案发现场是悬崖边吧?”

“我是这么假设的,调査也是基于这个假设没错。”

“那你的假设错了。”

克拉夫刚刚还面色阴沉,这时马上换了副面孔,唾沫飞溅地追问起来。他用铅笔尖敲着记事本,问道:“先生,你有什么证据吗?”

“好吧。我们来试试看。”亨利·梅利维尔像提着床单一样提起宽袍下摆,转向我说,“医生,当晚你和温莱特教授在一起,大宅后门开着。当时在你们和屋外的世界之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双开门,也就是厨房门。”他指着门口说,“而且门下还有缝隙,你们能感到气流,对吗?”

“没错。”

“如果这两人是在悬崖边被枪杀的,也就是说点三二勃朗宁自动手枪开了两次火。但是,你当晚听到枪声了吗?”

我回想了一下,答道:“没有。不过那也不奇怪,不能当成证据。外面风很大,如果风向不对,声音可能传到别的方向……”

“问题是风是刮向大屋的。该死!你说过好多次,当你走出后门时,大风是怎么刮在你脸上的,甚至说过在客厅里也能感觉到。”亨利·梅利维尔用锐利的、令人不安的小眼睛盯着我,“声音怎么会传到别的方向?哦,如果你们谁开始废话说什么用了消声器,我就要先去睡了。”一阵久久的沉默。

克拉夫用铅笔尖一下下敲着记事本。“那你的推理是什么,先生?”

“我的推理是,”亨利·梅利维尔带着令人生厌的热情继续说道,“这对鸳鸯以为自己想出了万无一失、完美地伪造殉情假象的方法。然后他们着手实施。”

“他们离开大屋后,按计划实施。可能没花多长时间就大功告成了。然后他们打算离开这里,离开大宅周围,赶往藏车的地方,驾上车溜之大吉。他们大概是九点过几分出发的,但中途被凶手拦住了,闪手近距离开枪射杀了受害人之后,把尸体推进大海。”

“嗯哼。”克拉夫说。

“你瞧,所谓的不解之谜不是凶手造成的。我们的凶手是个直截了当的家伙。你们有没有意识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星期天晚上他必须做什么?他必须处理掉沙利文的汽车,免得人们对这对小情人起疑心,怀疑他们假装殉情。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把车开到埃克斯穆尔高地,故意开进沼泽之中。你们还记得贝拉·沙利文是怎么说的吗?她说看见‘汽车侧储物箱里塞着两本小册子,大概是地图,一本是绿皮的,另一本蓝皮。”

“记得,怎么啦先生?”

“那两本不是地图册,而是护照。蓝皮的是英国护照,绿皮的是美国护照。因为贝拉·沙利文从来没出过国,所以她没认出来。”

亨利·梅利维尔说到这儿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把宽袍一角甩到肩膀上,挑衅地看了看我们,然后坐了下来,表情一如既往地郑重。

“让我再强调一次,”他说,“本案中这种不可能犯罪魔术般的效果并非凶手的刻意安排。这次我们面临的是该死的相反情况,必须搞清楚可恶的受害人到底耍了什么把戏!”

费雷斯用烟斗柄敲了敲牙齿,说:“你是指他们是怎么走到悬崖边凭空消失的?”

“当然,孩子。这问题搞得老头子我头昏脑涨。一分钟前我刚说过他们要么想办法顺着崖壁爬了下去,要么他们想办法不留一丝痕迹地走回大屋。我知道,我知道!”克拉夫警长想要反驳时,他用个坚决的手势让警长闭上了嘴,“这两种解释都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