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律师的故居(第2/3页)

“迹象很多,”波拉德答道,脑海中的印象鲜明地涌动起来,“那块布还在燃烧,我看见了火星。屋里的气味很呛人,还有硝烟。”

“很抱歉,马斯特斯,”布雷恩说,“看来是毫无疑问了。”

一阵沉默。摄影师们已经收拾好器材离开了。街上传来人群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一名警员正在维持秩序;在考特利尔探长的指挥下,一阵阵忙碌的脚步声令贝维克公寓四号的大厅也焕发生机;而在这张蛛网的中心,马斯特斯正逡巡于房间四周,不时用拳头敲敲墙壁。他走到也在来回踱步的麦卡利斯特身旁。

“结束了吗?”

“差不多了,长官,”指纹鉴定员说,“这真是我所调查过的线索最匮乏的犯罪现场。几乎找不到什么指纹,只在那张椅子的扶手上有一些模糊的痕迹,此外窗框上还有若干较清晰的—但我非常肯定那些都属于死者。”

“没人碰过桌子或是茶杯?”

“没有,除非戴了手套。”

“啊,手套。达特利一案的情景重现了,又是稀奇古怪的装饰品。该死,我恨透了莫名其妙的案件!好吧,麦卡利斯特,就这样。麻烦你请考特利尔探长稍后上楼来。多谢,医生,目前就到此为止。如果你能尽快完成工作就最好不过了,我们要确认一下手枪的问题。但我不想马上就移走尸体,我准备先检查他的衣袋,然后有位先生马上要赶过来……嗯……他的名字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我想请亨利爵士看看他。”

布雷恩走后,马斯特斯又围着桌子转了几圈,凝神细观。

“荒唐,”他指着茶杯,“太荒唐了,明摆着愚弄我们。什么乱七八糟的秘密团伙?我知道,你以为基廷说了一句暗语。但你总不能告诉我这里举行过一场会议,而且凭空消失的不是一个凶手而是十名团伙成员吧。啊,好了,振作一点,别垂头丧气的。我们完全上了一堆离奇玩意的当,但我也看不出还能采取什么更缜密的预防措施,而且我们的权限也仅及于此。更何况那老头马上就会赶来,他比五十只黄蜂还难缠。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巴不得让他见识一下这个让他无能为力的密室呢,”马斯特斯端详着尸体,“这个叫基廷的家伙,鲍勃,你了解他的情况吗?”

“下午我都告诉你了。就是在他买下房子,把我们轰出去之后—”

“没错。他迫不及待地去送死,不是吗?”马斯特斯平静地问。

波拉德望着那具穿着灰色法兰绒外套、绵软无力的尸体,脊椎骨碎了,淡黄色的头发已被血迹染黑。

“他很有钱,”波拉德说,“总喜欢自诩为‘最后的冒险家’。所以我才以为他会对秘密团伙感兴趣,只要足够隐秘、足够可怕。据他自己说,他想要的就是刺激。我知道他住在威斯敏斯特的一间公寓,应该是在乔治大街。”

马斯特斯一瞪眼:“乔治大街,呃,他就是去了那里!”

“他去了那里?”

“对,今天。你忘了吗,下午两点十分他离开这里,直到四点十五分才回来?正是如此。我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马斯特斯满意地说,“因为我亲自跟踪他。但当时那个地点并不意味着什么。他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是否掌握他们的情况?”

“不,只怕还不太清楚。我知道他有个名叫菲利普·基廷的堂兄。还有他已经和弗兰西丝·盖尔订婚。你应该也听说过她,她在高尔夫球巡回赛中所向披靡。”

“啊,我在报纸上见过她的照片。”马斯特斯饶有兴趣地说。他沉思着,显然是在脑海中回想那张照片。“我敢和你赌六便士,她不会卷进这种把戏,”他断定,“先不管了。来,帮个忙,把这可怜虫翻过来。小心……”

“上帝啊!”波拉德不禁惊呼。

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听得马斯特斯大口喘着气。“他就喜欢刺激是吧,”然后他才说,“可不怎么体面,对不对?”

他们都站起身来。眼前这张脸庞并未遭到物理损伤,而是经受了精神重创。从这张脸上流逝的不仅是生命,还有精神:那疯狂的表情是因为恐惧而起。波拉德曾见过许多因害怕而扭曲的面容。在他穿制服执勤期间,曾目睹一名男子从高楼窗口坠落身亡,还有一名男子的脸被霰弹猎枪轰开了花。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颇令人感到生理上不适;但现在这张毫发无伤的脸庞却同样寒气逼人。只见那淡蓝色的双眼瞪得浑圆,淡黄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耷拉着。毫无疑问,他一点也不想再去看这张脸。在这看似平凡的小屋里,渴望刺激的基廷所目睹的情景,显然远远更为恐怖。

“我说,小子,”马斯特斯暴躁地说,“你愿不愿意在这房间里住一晚上?”

“不,谢谢。”

“确实。但这地方究竟有什么问题?普普通通。我想知道前一任房客是谁。”马斯特斯犀利地扫视了一圈,在尸体旁蹲下,开始搜查衣袋,“等一下!有东西。比如,你看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一个薄薄的、闪闪发光的银烟盒。它不在基廷的衣袋里,显然原来被尸体压在身下,半露在外套之外。马斯特斯将其打开,发现里面装着黑猫牌香烟,他小心翼翼地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发现光滑的表面上有几个清晰的指纹。

“角上有一组字母,”波拉德说,“你能辨认出来吗?J.D.,没错,是J.D.。这不是基廷的东西。也许这是一条线索。”

“如果那老头在这里,”马斯特斯以深思熟虑的口气说,“他会说你的思路太过简单,小子。这个凶手精明得很,绝不会在房间里留下最最明显的指纹。我们要调查一下,但我可以和你打个小赌,这些指纹是基廷的,而他身上带着别人的烟盒。”他谨慎地用一条手帕将烟盒包起来,“关键是,这东西怎么会在他尸体下面?他一直都没抽烟—没有人抽烟,就像达特利一案一样。至少,现在这里没有烟蒂,烟盒也装得满满的。如果他带着别人的烟盒……哎,提醒我了!他戴的是谁的帽子?我看不是他自己的。还有,帽子现在在哪里?”

波拉德走到房间对面那张被从墙边拉出一些的沙发旁,俯身从后面捞出一顶有些发皱的灰色毡帽。他记得第一次搜查这间密室时就发现帽子在沙发后面了。他把帽子翻过来递给马斯特斯,指了指里面的标签,上面印着金色的名字:菲利普·基廷。

“‘菲利普·基廷’,”马斯特斯念道,“啊?不就是你提过的那位堂兄?没错。好在我们都知道菲利普·基廷先生的表弟之前戴着这顶帽子,不然他可得回答一堆问题了。鲍勃,这位年轻的先生可真古怪,他戴着别人的帽子,拿着别人的烟盒—我们认为是别人的烟盒。呃!我知道那种人。你对这位菲利普·基廷先生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