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辆红车

这应该是个巧合,毫无疑问是个巧合,但这巧合却让我浑身发抖。它让我对这里产生了新的兴趣,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激情。当我把一切搞清楚之前,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伊芙琳的。所以我说道:

“仅仅是些流言飞语罢了。我想这些警察认为一切都是他干的,包括杀人什么的。这个马赛谋杀案究竟怎么回事?”

现在跟伊芙琳·切尼谈这些似乎有点奇怪,她可是H.M.手下的人员。她指了指她的笔记本,上面贴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

“我从今天的《巴黎日报》把它剪了下来,上面也没写什么,从表面上看,它不过是把一切跟弗莱明德联系上了,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和我们的工作有关。这文章看起来有些邪恶,我实在不愿相信我们走进了一个可怕的世界,周围充斥着恐怖和难以置信的动物。这案子发生在昨天晚上。你读读吧。”文章的标题里几乎都是形容词,内容亦是类似风格。

昨夜,马赛一片高级住宅区附近林荫大道旁边的公园里,上演了一场带着恐怖和神奇色彩的悲剧。当夜晚降临之际,一位警察正在小道上巡逻,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人靠坐在喷泉旁边的路灯底下。警察觉得那不过是个醉汉,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快要死了,他两眼间有个非常可怕的伤口。

该人衣服被扯烂,全身擦伤,右臂骨折。介于两眼间的重创,初步认定是子弹所致。据其头骨被穿透的形状看来,疑系大口径的左轮手枪造成的结果。

他立即被送往女皇医院,但中途就死在了救护车上。他说了几次话,一直用英语重复着某个单词,S.C.马里斯博士对英语十分精通,他告诉我们死者说的是“独角兽”。

此后,我们十分惊奇地发现,这位可怜的死者头部中间的洞,并非子弹造成。没有任何一种子弹、导弹或其他类似的东西,能够弄出那样的伤口。伤口明显是因某物刺入所致,深达四英寸。

现场附近,没发现疑似凶器。事实上,马里斯博士告诉我们,恐怕世界上没有人拥有这样大的力量,能用工具捅入人的头骨这么深,然后再将之拔出。他同时指出,据他所知,没有任何狙击手能留下这样的伤口。

另外,马里斯博士曾以谈笑般的语气提及,这令人窒息的伤口,很可能是被某种动物又长又锋利的尖角所致。

我看了看伊芙琳,她像个害怕的孩童般看着我。在这暗沉的黄昏下,她点起的烟头发出微红,使她整个人都陷进模糊的白色阴影里面。路灯发出的白色强光投射在树叶之间,变成赤红的颜色,巴黎似乎瞬间走进了一种苍白的光晕,仿佛是月亮将要升起。但我知道,一场暴风雨就快来了,我听到了雷鸣。

我们确信以上文字已被罗纳河口省的法医赫伯特博士谨慎确认。我们同时被告知,因这发现非比寻常,赫伯特博士将会前往巴黎同保安局分局医院的人员进行商讨。

死者被确认是吉尔伯特·卓蒙德,是伦敦的一名律师。根据他护照上的信息,警方已将这一惨讯通知他在伦敦的哥哥。卓蒙德是从巴黎飞来马赛,在格兰德旅馆停留了三天。

据说警察局掌握了宝贵的线索。

“独角兽——”我说道,带着几分咆哮,试图驱散心中的紧张,“伊芙琳,独角兽是种难以置信的动物,但还不至于这样难以置信。这个可怜的卓蒙德跟我的工作有什么联系?”

“据我所知,没有。”

“那弗莱明德呢,有关系吗?”

“昨天夜里,弗莱明德把他那著名的签名寄给了一家报社,今早便被宣传开来。所有报纸纷纷转载,而晚上时则出现了盖斯奎特留下的字条。注意,弗莱明德的字条盖的是马赛邮戳,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寄出的。我可以一字不差地告诉你那字条上的内容:‘我喜爱古怪动物。亲爱的朋友们,明天当马赛飞往巴黎的航班抵达目的地之前,我一定会在飞机上。——弗莱明德。”’

“那警官怎么说呢?”

她微微一笑:“他也同样奇怪。他字迹潦草,仿佛贴在藏窖上的评论一样:‘我亲爱的朋友,我也会到那架飞机上的。——盖斯奎特。’”

我冲她微微一笑。相视一笑让我们两人的感觉好了一些。

“也是从马赛寄出来的?”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没被透露。这些警察要陪盖斯奎特一同玩这游戏,他们把他藏在暗处。不过你能想到,盖斯奎特肯定是看到早晨的消息后,立即就拍了电报过去。整件事都这般古怪。哎,可怜的卓蒙德……”

“让我们理智点吧。你不会当真认为乔治·莱姆斯登先生要带着个动物离开,而这动物却跑了出来,在公园里把那家伙干掉了吧?”

“当然不会。但我可以告诉你,弗莱明德绝对是幕后黑手,是他杀了人!你别问我怎么会这样想,或者我有什么证据这样说,总之我就是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她双手紧握,继续说道,“相信我吧,没几个人知道字条的事情,也没人把这事和弗莱明德联系起来。”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如你所言,他以前从没杀过人。”

她扬了扬眉毛,烟头的火光忽闪忽灭:“你有你自己的逻辑,我也不想跟你谈什么本能或女人的直觉。但我告诉你:我就是知道。我有这样的预感,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当这么多年特工。但这次组织什么都不准备告诉我们,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简直像个可怕的噩梦。如果你一定要从逻辑的角度出发,那你倒说说为什么弗莱明德非要弄到那独角兽呢?”

我指出弗莱明德从未说过他要弄到独角兽,他只是说过他要上那架飞机罢了。不管怎样,唯一的安慰就是,我确信,我跟那个警官的会面,以及我被拿走的护照,都仅仅是个巧合。若弗莱明德果真要坐那班飞机,他当然不会装成一个警官在巴黎闲逛,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当然整件事看起来也挺像是个玩笑。

伊芙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在是八点半,我们要在十一点时到旅店。那旅店在奥尔良附近,距这里约有七十五英里,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我的车停在外面,汽油充足,上面还有张米其林地图。你有什么行李要带吗,我们今晚没准能回来,也没准回不来。”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解释我为何没有打包好行李。还好我就住在附近的旅馆,随时都能让他们帮我把一切办妥。但若今晚要用到护照,那就一切都完蛋了。我趁侍者收拾托盘的功夫,把他叫到一边,告诉他护照的事情。侍者说他虽不知那警官的姓名,但知道他的编号,这样就很容易找回我的护照。我给了他一百法郎的小费,并承诺倘若他能把我的护照寄回旅馆,我会再给他一百法郎。他能认出那个警官吗?他好像说不太能认得……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