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空幻之人(第3/4页)

“这么一来,”蓝坡满意地指出,“萝赛特和曼根自然都洗脱了嫌疑。这个段落不用写得太详细。救护车人员上楼,医师检查受害者,把受害者搬进救护车;就算是让担架顺着栏杆溜下去的,完成上述事项至少也要五分钟。这点毋庸置疑!

一旦将流程一一列出来后,你就会发现,事情是如此显而易见!从那里到疗养所一定花了不少时间……然而,就在十点二十五分之时,佛雷被枪杀于卡格里史卓街!这个时间,萝赛特正在救护车里面;而救护人员到达现场时,曼根正在屋子里头,因为他跟着他们上楼,并且随着他们下楼。这简直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嗨。我可没一口咬定他们俩有罪,特别是曼根,我没想到他是那么殷勤的好人。”她皱着眉头,“你很有把握,在十点二十分以前,救护车尚未抵达葛里莫的府邸?”

蓝坡耸耸肩膀。

“如果十点二十分以前到得了,”他说到,“那么,救护车非得从吉尔伏特街直接飞过来才行。电话是十点十五分以后打的,事实上,他们能在五分钟内赶到葛里莫的府邸,已经算是奇迹了。不会错的,嫌犯名单中,已经可以排除曼根和萝赛特。何况,我还记得,她在小诊所时——有数名证人可证明——看到波那比公寓的窗户亮出灯光,那时是十点三十分。我们先把剩余的部分写完,看看还有谁可以剔除。”

十点二十分至十点二十五分:救护车抵达,然后载着葛里莫离去。

十点二十五分:弗雷于Cagliostro街中枪。

十点二十分至(至少)十点三十分:米尔斯和我们待在书房中,回答我们的质问。

十点三十分:萝赛特在疗养所,看到波那比公寓的窗户亮出灯光。

十点二十五分至十点四十分:杜莫太太和我们待在书房中。

十点四十分:萝赛特从疗养所回来。

十点四十分:警方抵达案发现场。

蓝坡靠坐在椅子上,浏览着潦草书写的时间表,并且在最后一项下方画了长串的花体符号。

“这个时间表已经尽可能周全了,”他说道,“而且毫无疑问地,我们的嫌犯名单上,又少了两个人。米尔斯和杜莫可以拿掉了,萝赛特和曼根也剔除了。所以这一屋子人之中,只有德瑞曼有可能了。”

“但是,”桃若丝犹豫了一下,才反驳说,“这下子更叫人糊涂了。对于那件大衣,你那如神来之笔的巧思会怎么解释呢?你暗示有人撒谎,而且,只有可能是曼根或杜莫;可是现在,这两人都被排除嫌疑了。除非是安妮——但不可能如此,不是吗?或者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俩再度彼此对望。他皱眉折好表单,放入自己口袋。在屋子外头,突然刮起一阵疾风,而房门紧闭的小隔间里,他们听到菲尔博士来回疾走的脚步声。

翌日早晨,蓝坡睡过了头,一来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二来是这新的一天乌云蔽日,直叫他睡到十点多钟才睁开眼睛。早晨的天气阴暗得必须点亮灯火,而且冷得冰寒彻骨,蓝坡昨晚没再见过菲尔博士,当他下楼后到后面的小饭厅吃早点时,怒气冲冲的女侍正摆出培根蛋。

“先生,博士刚上楼去梳洗,”薇妲说道,“他通宵熬夜做他的科学实验,今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我发现他在椅子上睡着了。不晓得菲尔太太会怎么说,我真的不晓得。哈德利督察也刚到,他现在正在读书室。”

哈德利正不耐烦地用后脚跟碰撞炉罩,仿佛是在撩地似的。他急切地询问实验结果。

“见到菲尔了吗?”他追问道,“他查出上面写些什么东西了吗?如果是一些……”

蓝坡说明了昨晚的情形:“你这边有什么新消息?”

“有的,是很重要的消息。佩特斯和波那比都摆脱嫌疑了。他们俩都有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明。”

一阵强风沿着兄弟高台街呼啸而过,长方形窗框被震得咔嚓咔嚓发响。哈德利仍用脚跟擦着壁炉地毯。他接着说道:“昨晚我见过波那比的三位牌友。其中有一位,是中央刑事法庭的法官;既然有一位法官能证明其清白了,你大概没机会送他上法庭。周六晚间从八点至十一点半左右,波那比都在玩扑克牌,今早贝特斯到佩特斯周六晚看戏的那家剧院走了一趟。好啦,他说的是实情。剧院里有个吧台仆役和他非常熟。第二幕大概是结束于十点五分。几分钟之后,就在中场休息的时间里,这位仆役愿意发誓,当时他在吧台帮佩特斯倒了杯苏打威士忌。换句话说,这个时间正是葛里莫在十里外惨遭射杀的时刻。”

“这是意料中的事,”沉默了一会儿,蓝坡说道,“为了确保无误……我希望你看看这个。”

他递出昨晚完成的时间表。哈德利简略的浏览。

“喔,是的。我自己也排了一份。这表格看起来非常合理;特别是有关那女孩和曼根的部分,虽然我们也不敢保证时间点绝对精准。但我想它是可以站得住脚。”他轻敲手掌上的信封袋。“这东西替我们缩小了范围,这是个好法子。我们会在德瑞曼身上再下工夫。今早我打了通电话到葛里莫府邸,葛里莫的尸体已经送回去了,因此每个人都有点歇斯底里,萝赛特只说德瑞曼服了吗啡,神志还是半清醒状态。我们——”当那拖着步伐,并伴随手杖着地的熟悉声音响起时,哈德利倏然住嘴,那门外的声音和刑事督察的话语一样,似乎都带着迟疑的意味。

然后菲尔博士便推开房门。他喘着气走进来,眼中毫无一丝神采。他整个人,仿佛和阴霾的早晨融为一体,表情中有一股决绝的沉重。

“结果呢?”哈德利催促着,“你从那些纸片中,找到了你要的答案吗?”

菲尔博士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他的黑烟斗,并且点燃它。在回答问题之前,他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将火柴丢入炉火里。最后他终于轻声低笑,但笑意中却有不悦之色。

“是的,我找到我要的答案了——哈德利,周六晚上,我的推论于无意间,两度害你误入歧途。真是错得离谱,我一定是昏头昏脑,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要不是昨天我总算看出真相,挽回自己的尊严,否则白痴的称号,便是我应得的惩罚。当然,我的愚蠢并非铸成大错的唯一因素:巧合,再加上环境情势的配合,造成更大的误判,这些因素结合起来,使得一个平凡无奇,丑陋阴险的小谋杀案,变成了一个骇人恐怖且叫人费解的悬案。喔,我承认,凶手确实是相当精明。不过……是的,我已经找到我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