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影子消失在“拐角走廊”

事件发生一星期后,准确地说是11月2日,我在巴黎家中,收到一封电报:“速送两支手枪到格兰弟公馆,鲁雷达比。”

我马上带上自己的手枪,又到商店里买了一支新枪,直奔格兰弟公馆,鲁雷达比正在大门口盼望我的到来。“巴尔克教授不承认他在出事的那天,或者是前一天晚上,在那家商会买过手杖。”鲁雷达比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讲起来。

“可是,那桑侦探为什么认为那是最有力的证据呢?”我把两支手枪交给鲁雷达比,“你为什么需要手枪,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吗?”

“嗯,今天晚上,我想请你也留下。”接着他又说:“你还记得吗,我在公馆前吟诵的那首奇特的小诗?”

“当然记得。牧师馆的美梦!花园的光辉!一切和记忆中一样!……你在实验室的壁炉里发现的那张烧了一半的信笺,写着同样的文字。”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那奇特的小诗是什么意思。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丹格森博士和奇璐德小姐出席了总统在爱丽舍宫举行的宴会。我作为一名新闻记者,也前去采访了。那天,有一件挺奇怪的事,丹格森博士正和小姐的朋友——美国学者阿萨·兰斯谈笑风生地时候,巴尔克教授把奇璐德小姐叫到院子里,两人一起向温室那边去了。我受好奇心驱使,也随后而去。只见二人站在草坪的汽灯下,奇璐德小姐取出一张信笺,两人一起阅读起来。之后,奇潞德小姐一边叠着信,一边朗诵般地重复那几句话,就是那几句奇特的诗句。她好象十分鄙视写诗的人,咏完诗,她高声地近似歇斯底里般大笑起来。巴尔克教授当时对着她,十分气愤地说:‘难道因为我要和你结婚,你就把罪过嫁祸于我吗?’他握着奇璐德小姐的手,肩膀一颤一颤地哭了,过了一会,两人一起回大厅去了。”鲁雷达比顿了顿,继续说,“那天夜里,我总是想着教授和小姐的事,所以,当我知道出事时,我是多么震惊啊。教授那天晚上说的话总是在我耳边回荡。”

“所以,你去找教授谈了?”

“是的,很有成效。那天我在实验室的壁炉里发现的纸片,就是那张信纸。经了解,这封信是爱丽舍宫宴会的那天,奇璐德小姐到邮局取回来的。宴会之后,她把它扔到壁炉里。那天,我们一到格兰弟公馆,我便开诚布公地对巴尔克教授说,为什么和小姐结婚,您必须蒙受罪名呢?这说明有阻碍你们结婚的情敌。或许那情敌已经威胁过您,比如说如果结婚,就干掉您。请您告诉我,他是谁?教授的脸色苍白,额角冒汗,眼睛里充满了恐怖。可是,他却这样回答说,关于这次事件,他没有罪,所以不怕任何调查。请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并千万对警察保密。”鲁雷达比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桑侦探发现的脚印,还有自行车的轮胎印,这一切都对巴尔克教授十分不利。他光顾着照顾奇璐德小姐,没想到又发生了一件比黄屋案件更离奇的事情。三天前,不,应该说三夜前,发生了一件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走,我带你到现场看看。”鲁雷达比说着,站起来带我来到公馆右侧小楼的二层。

沿楼梯上到二层处,有一个平台。从平台出发穿过走廊,可以通向公馆左右两侧如机翼一样突出的建筑。沿着高大宽敞的走廊,并列着一间间住房。房间的窗户都是向南开。丹格森博士的房间在建筑的左边,奇璐德小姐的房间在建筑的右边。

我们首先穿过右边的走廊,光滑的地面上铺着地毯,听不到一点脚步声。鲁雷达比一边走,一边向我依次介绍着奇璐德小姐的房间,它由卧室、休息室、小浴室、小客厅和接待室组成的。向东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很高的窗户,阳光从这里射进来。在走廊的三分之二处,有一个直角拐弯的另外一条走廊,为了不使读者头脑混乱,我们给平台至东窗这一段走廊起名为“直线走廊”.给拐角处另一条短走廊起名为“拐角走廊”。在两条走廊的交叉处,是鲁雷达比的房间,其隔壁是那桑侦探的房间,他门二人的房门均对着“拐角走廊”,而奇璐德小姐的两个房门均对着“直线走廊”。

鲁雷达比把我带到他的房间,马上锁上门。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叫起来,原来小侧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鼻镜。

“噢,也许,这东西……”鲁雷达比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他小声说,“没准就是我要找的!……是的,这肯定是老花镜……”他一把抓起鼻镜,用手指在镜片上晃动着。他的脸色变得很可怕,“混蛋,这叫什么事!……”他好象发了神经病一样,“欧、欧”呻吟着。忽然,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尖声笑起来。“为了这鼻镜,我要发疯了。它证明的这件事即使用逻辑推理可以成立,在事实上,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时,响起了两声轻轻地敲门声。

鲁雷达比把门打开一个小缝,缝中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我立刻认出,她是看门人的妻子。她小声对鲁雷达比说:“那鼻镜是在墙角的地缝处……”

“谢谢。你干得不错。”鲁雷达比对她说。

女人返身走了。

鲁雷达比锁上门,莫名其妙地说道:“推理可以成立,可是在现实中又不能成立,这可太奇怪了。……可是,可是如果在现实中也可以成立,那么,这件事的后果就太可怕了!今天夜里,我等着凶手自己走出来。”鲁雷达比充满自信地说,“也许可以说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可是,任何理智清醒的人都不会现在就把凶手名字公布于众的。我只是通过推理,得出结论他是凶手,可是实际上,我还没有对付他的办法。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我预感到今夜一定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时,走廊里有脚步声,有人从我们门前通过。鲁雷达比马上竖起耳朵,可是脚步声很快消失了。

“那桑侦探现在在房间里吗?”我指着墙问道。

“他这会儿不在。今天早上,他随巴尔克教授之后,到巴黎去了。也许他这会儿正在跟踪教授,局面对教授越来越不利。这样下去,一周之内,巴尔克教授便难免被捕。”他又说,“巴尔克教授也真是的,每当凶手出现在格兰弟公馆时,他都不在这里,并且不肯讲出他的去向。发生那件怪事的那天晚上,教授就不在。”

从我一到,鲁雷达比就提起那件怪事。直到这会儿,他才详细地给我讲述了一遍。下面是他讲的内容,当然,不是口叙,是通过笔记讲的。

昨夜——10月29日至30日的夜晚,我凌晨一点醒来。阿迪努大婶养得那只老猫阴森森地叫着,令人毛骨悚然。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由抓起了枕边的棍子,悄悄地出门了。走廊有一盏灯,晚风不住地吹进来。我身后的窗户打开着。就是我和那桑侦探所在的走廊——“拐角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