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缕血痕

余才栋最近从长途汽车公司辞了职,买了辆小车,自己跑起了出租。尽管他富有驾驶经验,但出租生意却是平平。妻子不断地数落他:“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在公司干。到月拿工资,好歹还少费心思。”余才栋听了妻子的话,也不反驳,一张脸却是阴沉沉的。

这天傍晚,余才栋正要出车。他的手机响了,对方是一个好听的女音:“余师傅吗?我最近要带一帮客人。小团,路程也不远,你跑一趟,给你四千。”余才栋正想拒绝,可听到给四千块,立即有了劲头。余才栋立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上哪儿?多少人?”

对方甜甜地笑了:“余师傅,你记性真差。我是国旅的贾美啊。哪次骗过你?真是的。上清溪湾,怎么样,不远吧?一共18个人,都是有钱的主儿。明天一大早就出发。三点整,你把车开到奥顿酒店大门口。”说着,贾美挂断了电话。

听到贾美这个名字,余才栋还是没有想起对方是谁。不过一提到奥顿酒店,他倒是明白了。那是郊县最好的酒店,三星级。贾美应该是郊县的旅行社导游。等到余才栋从以前留下的一沓名片中找到贾美的名片,他才微笑起来。这笔单子他决定做了。贾美正是郊县国旅的。

贾美看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辞职的消息。余才栋打了个电话,向公司租车。公司老板也爽快,当即同意借辆空调小巴给他。余才栋去取车的时候,老板还没下班,走出来向他打招呼。“老余,带客出去要注意安全啊。一个司机,比不得两个司机轮换着开车。”老板猜出自己要做什么,这让余才栋不禁有些羞愧。

余才栋点了点头,他发动了车,在公司的大院里转了几圈。车很新,性能好,油箱也是满的。余才栋高兴地将车开了回去。他洗漱完毕,将手机定时在凌晨两点后,就上床休息了。

这一夜,余才栋睡得并不踏实。他不停地做着梦,有几次在梦中与人交谈,交谈声音特别大,将身边的妻子都惊醒了。妻子推了推他,有些不安地问他:“老余,你怎么了?不想开,就别开了。”

余才栋摇摇头,清溪湾在邻省。路途不远,扣除了过路过桥费和油钱,这一趟少说也能挣上个两千块,抵得上自己跑十天出租了。

凌晨余才栋准时出车,两点五十分车就到了奥顿酒店的门前。贾美恰好领着一帮客人走出酒店的大门,见到了余才栋,贾美挥舞着小旗,咯咯地笑了起来:“余师傅,你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误事儿。各位,上车吧。”

一个团18人,清一色的大男人,鱼贯而入地走进了车内。余才栋注意到这些人很奇怪,根本不像他印象中的游客,他们既没有出门前的兴奋,也不说话,脸色似乎都阴沉沉的。等游客们在车内坐定,贾美走到了驾驶室边,递过了一沓钱,“余师傅,注意安全。我随后就到。”

余才栋一愣,问道:“你不上车?那我到了之后把车停哪儿?”贾美笑道:“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你只管向前开。偷偷告诉你,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我和他们的领导坐小车跟在你后面。现在领导还没起床呢。”

有了贾美的一番解释,加上他已拿到手的三千块,余才栋心定多了。他点点头,发动了空调小巴,驶上了公路。

余才栋走的是宽阔的国道,十月的天气,夜还很黑,余才栋的驾驶技术精湛,他熟练地把持着方向盘,两眼随着车前灯看向远方。车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么多人竟然连个打盹的都没有,好像都在想着什么心事。真是一帮怪客人。

两个钟头之后,还是看不到晨光。余才栋放慢了车速,喊了声:“有人需要下车吗?”

车里没有人回答,还是一片静默。这个时候,余才栋已经有些惊疑不定了,不过,他还是沉着地又说道:“要是没有人下车,我们就继续向前走了。马上我们就要上高速了。下次停车,将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余才栋说着,将刹车又踩了一下。按常理,会有人下车的。

然而,车里还是没有动静,而他的车已停了。“师傅,我们不从高速走,顺着国道向右,不是有条近道吗?那条道也很宽,足够让你的车经过。再说,也可以省下两百块路桥费。”说话的声音,就在余才栋的身后。余才栋心突突地狂跳起来,他何尝不知道那里有条近道,他何尝不知道可以省钱,只是,他不愿意走那条路。

余才栋打开车内灯,转过头来回望着身后,那些人都一齐将炯炯的目光转向了他。“下去吧,吸支烟。”刚才说话的那人仿佛看出了余才栋的恐惧,向身后一干人挥了挥手。这些人竟然都走了下去。

余才栋把握住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他拨通了贾美的手机。贾美立即就接听了,“余师傅,有事吗?到哪儿了?”

余才栋喘了口粗气道:“就要上高速了,他们想抄近道。你现在到哪里了?由你决定吧。”

贾美听声音有些高兴:“怎么,还有条近道?那好啊,你就走近道吧。早点赶到也好啊。你多赚的钱,可别忘了请我吃一顿好的。我就在你后面呢,快追上你了。”贾美也赞成走近道。

十多分钟后,余才栋硬着头皮将车开上了那条近道。四车道的路面,行驶起来的确不难,只是,车偶尔会穿过乡村,坑洼的路面造成了车身的颠簸。就在东方的天空现出曙光时,余才栋听到了车内有人在干呕,紧接着,有人拉开了密封的车窗。“咦,这上面是什么?黏糊糊的?呀,好像是血迹。师傅,停车,快停车。有人晕倒了。”

余才栋根本不敢回头看,他慢慢地踩着刹车,硬着头皮停了车。此时,车已驶入丘陵地带,一座座土丘此起彼伏,看不到人烟,也看不到村庄,只有光秃秃的土丘和漫天飞舞的尘土。

等到车完全停下来,余才栋往车后走去。靠窗坐着的那个人胆怯地指着那扇窗户:“师傅,你看,是不是血?”

余才栋伸手摸了摸,又凑到鼻下闻了闻,强笑着说道:“哪是什么血啊。这是油漆呢。可能车才喷过漆不久。窗缝里的油漆还没有干呢。”可是,他分明看出那就是一抹血迹。

那人心神定了许多,点点头,心有余悸地答道:“可能是的。”其他聚拢过来的游客笑骂道:“真是的,胆小鬼。”

这时,坐在驾驶座后排的那个男人接上了一句:“各位,你们还别瞎说。这里很古怪呢,记得去年这里出了个怪事,一辆大巴在这里翻了车,死了三个人呢。两个驾驶员死了一个,导游也死了。那个导游叫什么来着,叫梅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