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S.0.S.

我记得把手电放在了床上,伸手摸索着。

“马里尼!”低语声沙哑且熟悉。

“这里。”马里尼悄声说道,“瓦托斯?”

“是我,我刚才看见有人从阳台上爬进了琳达的房间。”

“是谁?”

“不知道。是个男人。”

“很好,准备战斗!”他站起身,椅子轻响出声,“手电在哪儿?”

“我这儿有一把,”我说。“梳妆台上还有一把。”我用手电指向梳妆台的方向,飞快地闪了一下手电光。

“谢谢。”马里尼说,“找到了。现在,像耗子一样,保持安静。”

很快,门缝处的那条光带再次出现,我看见马里尼的身影紧靠在门上,侧耳倾听。门缝的光亮消失后,我走向马里尼,走廊里传来一声合页发出的吱嘎声,一扇门打开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移动,停在了我们的门口。

我脖子后面的皮肤一阵发紧,准备好手电。但是马里尼纹丝未动。

脚步声再次响起,蹑手蹑脚,走远了。

终于又传来了马里尼的低语声:“你们两个呆在这儿。”

门被拉开。他侧身出去,消失在走廊里。他没有关门.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出头向外看。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前行。快到转角处的楼梯口时,他停下脚步,紧贴在墙壁上。

我注意到,隔着走廊,琳达房间的门虚掩着。在我身后,瓦托斯紧紧挨着我,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一阵刻意压低的拨电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片刻的死寂之后,响起无法辨认的喃喃低语声。

谈话时间很短,声音突然消失了。马里尼迅速撤回身来。我们关上房门,站在门后,试图三个人挤在一起,从尽可能狭窄的门缝向外窥视。

“当他走到楼梯口的灯光下,”马里尼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命令道,“我们就冲出去。亮出枪来。”

佛洛伊德梳妆台上的时钟嘀嗒作响,之前并未注意,现在在寂静中越发清晰,越发缓慢。我听得到上校粗重的喘息声,马里尼的肩膀贴着我,感觉得到他的紧张和戒备。整整一分钟过去了,却仿佛十分钟那么久——什么也没发生。一度我觉得听到了很遥远的声响,可能是转动门把手或是拉开门闩的声音。

马里尼突然低声吐出了一句:“该死的!”猛地拽开房门。他指着琳达的房门,仍然压低声音。

“进去,上校,”他发号施令,“窗户旁边。如果有人爬上阳台,就大声喊。”

我跟着他,脚步急促,却悄无声息地走下铺着地毯的楼梯。图书室里一片漆黑。马里尼打开手电,飞快地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马上又关上了。

“落地窗,”他说,“他从那儿逃走了。去检查一下。”我听见他抓起电话,开始拨号。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在夜色中未有所见。

“接线员,给我转布朗克斯6-3824,快点。警察局……”

“有人接好了那段电话线,罗斯。我早就希望这样了。他可能还想来这一手,所以……”

“喂,是葛卫冈吗?我是马里尼。仔细听好了,你们要在第一时间行动。我和罗斯·哈特又像以前一样,卷入了一场谋杀。我们急需帮助,真的需要帮助!……不,这可不是开玩笑。闭嘴,听好了。我们在位于东河的斯凯尔顿岛上,船都被凿沉了,电话一直不通,直到刚刚才接通,也可能在任何时候被掐断。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场纵火案,还有一大批嫌疑人——其中一个打算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他说要去加拿大。你的那一套……喂!”

他按着电话。“喂!”我听见他挂断,“线路又断了。我和你出去看看。”

他扭亮手电,我们翻过窗户,朝着通向阳台的楼梯走去。

一条细长的电线从我面前滑过,绊住了我的脚。眼看我就要跌倒时,身旁的马里尼伸手抓住了我,而后,他身手敏捷地跳上阳台。

当我的脑袋从二层冒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过了空荡荡的阳台,跑向我视线所不及的转角。他跃过一张躺椅,猛地停住脚步,转动着手电,环视四周。他迅速回到我之前站立的地方,琳达房间的那扇窗户旁。窗户敞开着。房间里只有黑暗与寂静。

手电的光线犹如手指般,伸入房间,触摸着蒙着布单,椅子上的尸体,还有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瓦托斯上校。他脸朝下趴着,脚冲着窗户。散落在地毯上的眼镜碎片在手电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甚至还溅落在他右耳后殷红的血迹上。

我们翻过窗台。马里尼跪在他身旁,将他翻转过来。

“罗斯,去浴室!拿水来!”他用手电照着一扇门。

我跑得太急,水都从玻璃杯里洒出来了。马里尼扶着瓦托斯,让他半坐起身,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他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下巴朝着天花板,嘴巴大张着。但是我注意到,他的眼皮颤动着。

另一个声音在窗边冷冷地响起:“你们到底在做……”

兰博站在那里,盯着房间里。接着,他抬起一条腿,迈过窗台。他的穿戴整齐,只是没有穿大衣。

水洒在脸上,上校呻吟出声,马里尼倾斜着杯子,贴近他的嘴唇,他急切地说着什么。缓缓地,他茫然地坐起身,一只手揉着脑袋。没了加鼻眼镜,他的脸看起来光秃秃的,眼睛里也泪水汪汪。

“你一会儿就会好了,上校,”马里尼说,“有人给了你一棍子,但是我觉得下手不重。”他扭开床头的小灯,从浴室拿出急救箱。他用棉花蘸着消毒药水,涂在瓦托斯的头上。我拆开一卷胶布,撕下一段。

兰博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上校望着马里尼:“是谁……你们看到他了吗?”

“没有。你也没看见?”

“没有,”上校的声音颤抖着,“我进来的时候,窗户开着。只有把头探出去,才能看到整个阳台。一把手枪从窗缘伸过来。一个声音,男人的声音小声说:‘不许叫!站起来!转过身去。’我照他说的做。我听见他进了屋。然后我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就这些……我的眼镜……在哪儿……”他摸索着地板上的碎片。

“兰博,你房间面向阳台的窗户也开着?”我询问道。

“没错。我坐在窗前抽雪茄,焦虑不安。睡不着。听见你们拼了命地跑,还看见手电的光亮,就觉得还是最好出来看看。”

“你的房间就在转角处吧。朝着房后?”马里尼问道。

“是的。”

“没有入从你的房间借路到阳台上去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