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是星期四。午后,上校来到了我的房间。科拉坐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进来。整个上午,我都在努力博她一笑,但却劳而无功。尽管她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忧伤,但我却能猜到她内心的烦乱不安。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似乎失去了一切活力。

上校呆在那里,长久地大口喘气,然后一屁股坐进科拉拉过来的小藤椅,小椅子在重压下似要崩塌。他把帽子放在桌上,用手帕擦拭前额。

“四十八小时内就发生了两起残酷的凶杀,”他说,“村里人人自危……警察也很惊慌。年轻人,我恐怕这件事会转到别人手里。”

“你最后跟他们说了什么?”

“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上午九点我到帕特里夏家里去取书,因为没人回答,而且大门微开着……总之,他们完全相信我的话。”

“但愿昨天晚上没人看到你。”科拉插嘴道。

“是的,但愿如此,”上校低声说,“那本该死的书我们还没找到,尽管我们努力了……”

“凶手拿走了,”我说,“我看,他是为这个而来的。”

上校突然摘下眼镜,气愤地看着我:“你说过,从十一点半到发现尸体,你没有看见莫里森的家里有任何光亮。另外,我们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检查了所有房间……看得出,没有任何东西移了位。我看凶手不可能摸着黑东翻西找而不留下明显的痕迹。”

“我们可以断定,”我清了清嗓子说,“他根本没费什么劲就拿到了书。我想了想,可能是这样:帕特里夏带着书上了床,试图搞清楚是什么促使内利在这么晚的时间来要书。别忘了,她房间的窗子有半小时一直亮着灯。杀了人后,凶手乘势拿走了书,也许书就放在床头柜上。”

上校点头同意。

“这很可能,”他说,“咳!无法解释的是他是如何进出房间的。很不幸,我没能把那些人稳到事先安排的时间,将近十点半,卢克回办公室睡觉去了。几分钟后,罗斯和埃莉诺也去睡觉了。这以后,我开始监视伯敦住宅的外围。白费劲……尽管我保待着高度的警惕性,但他却没有出现。”

我一边在房间里大步地走来走去,一边思索着:“我和内利在十一点差一刻时来到帕特里夏的家。凶手很难抢在我们前面。他可能在十一点的时候来到了现场,帕特里夏‘砰’地一声关上门后,我找到内利询问情况,并最后叮嘱了一番。房子后部有两三分钟时间没有受到任何监视,这足以让他爬上门上的挡雨披檐,进入帕特里夏的房间。……是的,经过一定是这样。因为这以后他不可能进入房子。”

“的确,”上校说,“剩下的问题是他是如何溜掉的。将近一点,你疏忽了几秒钟,尔后你就看到一个黑影绕过了房角。肯定是刚从窗户里爬下来的凶手。象谋杀理查德时一样,他在几秒钟之内就完了事,但这次被你看见了,不错,只是有一点内利没有看见他出现在墙角:同女教师被害的情形一样,他一股烟似地飞走了!上次也许是巴克斯特多喝了一口,也罢,但内利也喝多了?”

“我再说一遍,当时很黑,”我咕哝着,“噢,他很狡猾,我不否认。他利用了黑暗。我肯定,如果是在大白天,他绝不敢玩这种招术。”

上校厌烦地一笑,反驳道:“那么我兄弟被杀时是白天,还是晚上,”

上校的眼镜反射日光。我的头脑中出现了灵感:我知道了是谁杀了理查德·莫尔斯当,同时,帕特里夏·莫里森的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尽管同是一个凶手,”我回答,“这次谋杀与其他两次不同。”

“我不明白。”上校皱起眉头说。

“你兄弟的被杀不是预谋的,而另外两次则不是这样。拿西莉亚·福赛特的死来说,凶手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她想起了什么?”上校气恼地说。

“你得出什么结论?” 棒槌学堂·出品

“天杀的,我刚说过:女教师对凶手构成了威胁,他迫不及待地要堵她的嘴!”

“福赛特想起了什么,”我用平静地声音说,“是福赛特小姐,而不是其他人,这才是重要的。同样重要的是凶手,对那本讲魔术的书感兴趣,今晚他冒巨大风险来拿书正表明了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只把帕特里夏打昏,但他毫不犹豫去杀了她,因为她可能还会想起某一个重要章节。”

上校满脸通红:“该死!我们早就知道了:理查德要玩那种魔术会让他陷入困境!”

“为什么,为什么搞清了魔术,也就搞清了是谁?你认真想过没有?”

“说实话,”上校吞吞吐吐,“说实话,没有。”

“总之,在凶犯眼里,西莉亚·福赛特的供词和你兄弟戏法的秘密是至关重要的。”我顿了顿,又问上校:“内利到底怎么样?”

他一惊:“内利?……看目前情况,我觉得不坏,但为什么……”

“我想问个问题,侦探先生们,”科拉用胳膊肘支着窗台凝望着天空,突然问道,“到逮住凶手那天,还要有多少女人被杀,这个残暴的疯子,这个……”

她转过身,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她没有说“蓝胡子”这个名宇,但从她脸上,我看到她很想说。

上校轻轻一摆手,遗憾地说:“亲爱的科拉,请理解我们。我们仅仅是在尽义务:杀死我兄弟的凶手必须受到惩罚。我完全明白你对我们的看法。是的,我们在这件事中负有重大责任,我知道。但是相信我,杀人偿命,”他的嘴角闪出一丝复仇的火焰,“要知道,我在打虎时,从未让它生还过。听清楚,从来没有。这头野兽已是穷途末路,他的末日不远了,他自己清楚。”

“我也这么看,”我说,“最好是今晚将嫌疑者全部召集起来,严格审问。凶手可能会露马脚。”

“你想想,年轻人,我们计划里安排了。那么就在今晚,将近八点半的时候。”

言罢,他抓起帽子,同我们道别。他刚一离开房间,科拉便扑进我的怀里。

“悉尼,”她过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你在怀疑谁。”

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噢!我的天!”她惊叫道,“不可能。”

“可能。事实上,这是唯一能够杀死帕特里夏,并在‘房角’消失的人……”

“对……当然。但动机呢?杀死理查德·莫尔斯当的动机?”

“我还不敢肯定,但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我还要问格里芬大夫。”

“格里芬大夫?”

“是的。他不会不知道。相信我,科拉,我感到村子里的这个‘圣人’是一个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