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景辛没让戚慎今夜宿在棠翠宫。

他不解,他并不是个遵守传统规制的人。

景辛表示大婚前想要一天独处。

盛夏夜里闷热,她披着薄纱,手执蒲扇在廊下静坐。想了想扎进书房,执笔写字。

这一夜没怎么睡好,翌日又起得很早。

她被拥簇着盛装打扮,着凤袍,戴凤冠,到吉时前去太雍殿在先祖殿前行受封。

文武百官已经候在殿外。

戚慎一袭暗蓝衮袍立在太雍殿等她,景辛迎着他噙笑的眉眼端庄行礼,快被头顶的凤冠压弯脖颈。

她与他一起随着司仪的章程祭天地太庙,在受金册与凤印时她正要跪,听见戚慎道“王后免跪”。手腕被他搀扶,他携她的手面朝百官,山呼万岁与千岁之声浩荡不绝,回响在整座王宫。

受封仪式后她便要入住重华宫去化妆梳洗,为黄昏时的婚礼做准备,戚慎也要回他的宫殿焚香换衣。

她正要朝戚慎行礼离开,听到他弯腰在她耳畔问:“累吗?”

诰命夫人与数百宫人在后,文武百官跪在殿下,她美目里楚楚可怜,轻轻嗯了声。

戚慎轻哂:“能休息便休息会儿,我希望你养足体力。”

在她的脸红心跳里,他低笑一声下令:“扶王后回宫。”

重华宫里一切布置都是王后的标准,景辛被拥簇入浴桶沐浴,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只让长欢与雨珠留下。按照大婚的规矩,她全身上下连脚趾头都抹上了香滑的羊脂润肤膏,梳洗毕回到镜前任由宫人为她妆扮。

镜中女子玉貌花容,盛装下美艳逼人,此刻不像个王后,倒十足地妖魅勾人。

景辛已经做足了端庄的模样,但还是藏不住这张脸慑人的美貌。

吉时到,她被盖上了大红盖头,来到举行婚礼的大殿。

看不见眼前场景,她只闻到戚慎身上馥郁的龙涎香,被他牵着在司仪的高喝下跪拜天地,再行夫妻对拜之礼。

殿中又是无数的万岁与千岁声,她简直快被震破耳膜,结婚太繁琐了,她好累。

终于举行完所有仪式,她被送回了重华宫。

女官嘱咐她等待戚慎归来,他在婚宴上接受百官朝贺。

殿内传来喵呜的叫声,是云卷跑了进来。长欢想将云卷抱出去,几个来回都没捉住这只越来越顽皮的胖猫。

景辛道:“随它玩。”她问,“太子怎么样?”

“王后放心吧,太子已在偏殿睡了,有乳娘与雨珠照看着。雨珠年纪小,今夜奴婢与留青为您守夜。”

景辛脸没由来烫了起来。

“几时了?”

“回王后,戌时过三刻了。”留青端来糕点、奶茶,还有剥好的虾,“王后,您先吃点垫垫。”

景辛仍盖着盖头,垂眸望见盖头下这些馋人的食物:“我的盖头还未揭。”她虽然不在乎这些规矩,但也想揭她盖头的人是戚慎。

留青笑道:“王后,这些是王上嘱咐给你备的,他怕您饿,王上道您吃完再盖回去,他会来挑盖头的。”

景辛便没再客气,从化妆到现在她只吃过几块糕点,早饿了。

吃了些垫肚,她漱口毕坐回床沿,戚慎比她想象中来得早,她听到了殿外响起宫人的请安声。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一双绣着龙纹的黑履停在她身前。

女官说着锦绣良言,将玉如意递到戚慎手里。

红盖头被他挑起,眼前女子云鬟雾鬓,香腮桃靥。

他第一次在这双美目里望见这种羞赧含情,明明娇矜,却又妩媚。世间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姣美的模样,他看过千遍,此刻却新奇惊艳如初次相见。她是她自己,是他想宠在心尖的人。

女官端来各种花生枣果儿撒帐,念着多子多福等吉言,又将合卺酒呈上。

戚慎递给景辛,与她绕腕交杯,知道她不胜酒力,他嗓音温润:“你只抿一口便好。”

她轻轻垂下长睫,依言轻抿了一口,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动人,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吃过了么?”戚慎问。

景辛颔首。

她点头时云鬟雾鬓珠钗作响,甚是悦耳。

戚慎喉结滚动,按捺下喷张的热血:“还吃么?”

“不吃了。”

戚慎抬手让宫人都退下。

寝殿内喜烛静燃,他微微眯起眼眸望她,视线不曾挪开。

景辛:“你吃过了吗?”

“吃得少。”

“那你……”

“此刻不想食膳。”他虽食色两饥,但此刻只想食眼前的香娇玉嫩。

戚慎:“我已下令大赦天下,也下令举国为庶民放粮七日。”他勾起唇,“为寡人的王后积福。”

景辛微怔:“那多谢你啊。”

戚慎眯起眼眸:“还需要做什么吗?”

她双颊瞬间染开一抹酡色:“你等一下。”转身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我为你写的夫训,你也可以称之为丈夫守则,你得答应我往后遵守这些。”

戚慎微一皱眉,点头说好。

接过细看,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丈夫守则》

一:丈夫需对妻言听计从,不得辩驳。

二:夫妻之间不得吵架,若有争吵,不可隔夜,丈夫需向妻道歉,哄妻开心。

三:生育权应先遵从妻的意愿。

四:丈夫不得纳妃,不得多看别的女子。

五:……

他耐心看完,颔首:“我都答应你。”

景辛:“答应不作数,要签字的。”

她翻到最后一页。

戚慎:“中间都是空白的,为何签最后一页?”

“等我想到新的了加在中间,你急什么。”

戚慎敛眉唤宫人拿笔墨上来。

长欢有些惊奇,这大好的夜晚竟然传唤的是笔墨。

戚慎签好字放到身后案头:“还有别的么?”

景辛说没有了。

他弯起唇,坐回床沿,取下她发髻间繁重的珠钗。

他动作慢且温柔,景辛感到发丝撩拨在脸颊,很痒。

他指尖抚过她眉眼,红唇,一路滑下,所掠之处都宛若火燎柴烧,她情不自禁泛起颤栗,后背覆上柔软衾被。

她第一次见他穿大红的喜袍,俊美到让她沉溺这份颜值。他眸深目邃,即便此刻温情含笑也始终是那个掌控自如的王,她忽然有些懊恼,觉得他是故意的。就在她想开口问他到底要不要来时,刚启唇便被他俯身封住。

酒气与他身上的气息排山倒海压来,这个吻绵长且热烈,他快把她吸干,逼得她推开他胸膛大口喘息。然而下一秒手腕被他紧扣住,他指尖掠夺着,眸底噙笑问:“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

他笑了一声,但这笑顷刻被欲意敛下,他俯身吻下。

鸳鸯衾被,龙凤呈祥。

景辛听到寂静里云卷喵呜的叫声,软却尖锐,如她唇边突然逸出的那一声喊。温柔静夜被陡然狂风掀走静谧,她被合卺酒迷晕了头,感觉沉醉到浑身无力,却无法睡去。迷乱里她喊戚慎,他低沉嗓音撞击着喉咙逸出,咬她耳廓:“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