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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我说的做!”

弗兰克的声音说一不二。毕加罗打开门,一股新鲜空气涌入房间。弗兰克迷惑地看了一阵面前纠结的电线。然后他用手在装着电话线连接器的架子上摸索。

“弗兰克,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找什么?”

“我会告诉你我在找什么的,摩莱利。我们一直在疯狂地试图截取那个混蛋的电话。可是我们没有找到。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哪怕找上一辈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弗兰克好像摸到了什么。他的手在架子下面某个地方停住。他猛地一拽,好像想掰下固定在金属底座上的什么东西,最后他成功了。他转过身子,手上抓了一块平平的金属盒子,大概有两包香烟那么大,上面连着电线和一个电话线接口。盒子包在黑色绝缘胶带里面。弗兰克把它举到两个目瞪口呆的人面前。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永远也截取不到来自外部的电话的原因。那杂种是从这里播放的。”

弗兰克焦躁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好像同时有满肚子的话要在一瞬间全部讲完。

“事情是这样的。瑞安·摩斯没有杀死斯特里克。我固执地希望他是罪犯,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性。这里也是一样。非人非常狡猾。他给我们一个可以有两种解释的线索,既可以指罗比·斯特里克,也可以指格里格·耶兹明。然后,他就安心地等着。我们用尽所有力量保护斯特里克的时候,他就去干掉了格里格·耶兹明。当舞蹈家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我们全都撤消了对斯特里克的保护,涌到耶兹明的公寓里。这时非人又溜到卡拉维尔把他也干掉了。”

弗兰克停顿了一下。“那就是他的真实目标。他想要在同一晚杀死斯特里克和耶兹明!”毕加罗和摩莱利都目瞪口呆。“他杀死斯特里克时,两人搏斗了好一阵。非人误伤了他的脸。所以他不再需要斯特里克的脸了,不管他拿这些脸有什么用,总之它被划坏了,对他没有任何用处。他认为斯特里克已经死去,就离开公寓。但那个可怜的家伙还有一口气,他死前蘸着自己的血写下几个字……”

弗兰克说话时,仿佛所有碎片都汇集到眼前,使他看清全景。“罗比·斯特里克是蒙特卡洛和整个海边地区夜生活的一个部分。他认识所有有点名气的人。所以他也认识杀他的人,尽管他记不得他的名字。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知道他是谁,是做什么的……”弗兰克又停了下来,好让面前两个人有时间领会他的话。然后他放慢速度,字斟句酌地讲了下去。“让我们仔细想想。斯特里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左胳膊断了。从他当时的位置——我亲自考察过——他可以通过敞开的门,看到浴室镜子里的自己。他通过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写下了那些话,不幸的是,他没等写完就死了……”

他抓过两个无言地瞪着他的人的手臂,把他们抓到导播房前面的镜子前,指着在闪烁的表面上映出的红灯。“他并不是想写‘瑞安(Ryan)’,而是要写‘直播(onair)’,表示播放节目的广播。我们在句子开头看到模糊的一团东西,以为它没有意义,只是他没法控制地胡乱点的一点,其实它有意义。斯特里克没能清楚地写出这个‘o’!”

“你意思是……”

摩莱利不可思议的声音响了起来。毕加罗把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埋进手心,只露出惊愕的眼睛,由于手掌按住了脸,显得眼睛分外大,神情无比愕然。

“我意思是我们一直和恶魔呆在一起,却浑然不觉。”弗兰克举起手中的盒子。“我们分析这个玩意儿之后,你们就会明白的。它可能是一个普通的老土的无线电晶体管。我们从来没有发现它,因为我们从来没料到它会在这个频率上输出。我们中没有人会想到有这个古老的设施。你们还会看到上面有个定时器之类东西,让它在需要时打开。电话信号也没有被追踪到,是因为它是连接在交换台前面的,我们没有对它进行截取。技术员会给我们解释详细的细节。不过我们也能猜出个大概。非人的电话是事先录音的,那个人知道怎么问他问题,怎么回答,因为他知道录音的内容……”

弗兰克在口袋里摸出罗伯特·福尔顿唱片的复印件。

“这里就是我的愚蠢的证据。我们急着问问题,忙于追寻含糊不清的线索,却忘记看到最明显的东西。孩子的头脑就是孩子的头脑,哪怕它配上了一颗少年的心也改变不了。皮埃罗!”小雨人的脑袋像木偶一样,从分隔着秘书办公桌和计算机站的木头隔板后探出来。“请来这里一下。”

男孩眨着眼睛,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走过来。他听到弗兰克激动的话,却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语调吓坏了他。他害怕地走向那三个人,好像担心自己是刚才那阵激动的原因,马上要为此受到惩罚。

“你记得这张唱片吗?”弗兰克给他看那张纸。

皮埃罗像平常被问到问题那样点点头。

“记得我问过你,这张唱片是不是在房间里,你说没有,对吗?我还告诉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一个我们俩之间的秘密。现在,我再问你些事,请你如实回答我。”弗兰克停了一会儿,让皮埃罗听明白他的意思。“你有没有和任何人提到过这张唱片,皮埃罗?”

“有。”皮埃罗眼睛直勾勾看着脚下,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

弗兰克把手按到额头上。

“你和谁说过?”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保证。”男孩眼里充满了泪水。他停下话头,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只告诉过让·卢。”

弗兰克看着毕加罗和摩莱利。他脸上交织着胜利和遗憾的表情。“先生们,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听到这个事实,非人就是让·卢·维第埃!”

屋子里一片永恒的死寂。


导播台的玻璃门后面,他们看到一个节目主持人正坐在麦克风前面,好像面对一扇通往世界的窗子。太阳又出现了,照耀着人群、仍然往下滴水的树叶、海上的船只和整个城市。到处是交谈,微笑,音乐,活着的人们倾听着,男人开着车,女人烫着衣服,秘书们坐在桌边,情侣们做着爱,孩子们在学习。而在这间房间里,空气仿佛消失了,阳光只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回忆,一个已经永远失去的宝贵微笑。

摩莱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抓起手机,疯狂地按着号码,想给总部打电话。

“喂,我是摩莱利。11号密码,重复,11号密码。地点是博索莱依,让·卢·维第埃的房子。通知隆塞勒,告诉他目标是非人。明白了吗?他会知道如何行动的。给我接通在房子前面站岗的汽车。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