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面镜子(第2/2页)

罗根站起来。他走到火炉边,把烟斗里面的烟灰敲打出来。之前减小成低语的风,又开始增强,在烟囱里怒吼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烟袋,填满烟斗——他做得像仪式一般,仿佛每一撮烟丝都被填得合乎他的口味。

“逻辑是个充满嫉妒心的情人,”他说。“我试图欺骗她,但是从来没成功过。然而,除非你对一件事儿很熟悉,你没法做到符合逻辑。你不知道该为哪些谬论辩护。沃克是个揭露鬼魂的专家,他说这是个诡计。”

“就沃克而言,”安布勒尔说,“在什么地方都注意到诡计是种职业病。除此之外,他没有找到答案。”

“也许有很好的理由呢。”

“而且理由之一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答案。不,”矮个子教授坚持。“这不是魔法师的戏法。有一个贯穿这整个事件的因素否认了它——雪。雪不会被伪造。它会自动记录下任何踩上去的东西。当雪花像现在这样在风中飘舞的时候,它还可以记录时间。”

“诡计的想法不可能,”罗根承认,“可是附体的想法也只是迷信而已。”

“你不能那么说,”安布勒尔回答。“附体是存在的,不管它是被解释成被某些灵性的物体入侵,还是只不过以奇异的名字称呼的精神病。我自己见过这样的案例。”

“用奇异的名字来称呼精神病不能赋予受害者飞行的能力,”罗根反对。“飞行是整个事件的症结。我可能承认鬼魂存在。很多奇怪的事情都指向这个。然而根据你的理论,德扎内不仅自己的外壳飘然悬浮的时候能飞行,他还可以附体到一百五十多磅重的奥登身上飞行。”

“我也想过那个,悬浮是最罕见的超常现象,不过存在充分鉴定过的案例。”

“我知道有些西藏喇嘛声称能‘在空中行走’,”赌徒承认,“我也遇到过固执的、毫无想象力的英国人发誓他们见过,但我还是不相信。”

“飞行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安布勒尔同意。“但这也是被最确切证明且最难伪造的。一个诡计取决于固定条件。像悬浮这样的复杂诡计,这些条件几乎不允许有误差,但是今晚的飞行出现的环境似乎变化很大。我们看到德扎内在这个屋子的上空漂浮过我们的头顶。沃克和奥登在外面看到他在他们身后漂浮。除了飞行的力量,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两起事件?”

他拿起一盏灯,举过头顶。

“看到烟囱外壁上的挂钩了吗?火枪就挂在上面。它们距离地面有十二英尺,壁炉架的边缘石条不过两英寸宽。没人能爬上去,然而在黑暗中枪被拿了下来,又被放回去。除了飞行的力量,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个?”

教授把灯放在桌子上。

“屋顶有一排通向栏杆的脚印。它消失,又在一百英尺远的地方出现。你,还有杰夫,还有沃克先生和我,检查过之间的雪地,什么也没发现。我们所有人都漏看,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飞行的能力,还有什么能解释?四个例子,四套完全不同的条件——不会只有一个诡计来覆盖。”

“也许谁了解四个不同的诡计。”

“你又遇到另外一个障碍。沃克也许会被一个甚至两个诡计所欺骗,但随着新诡计的增加,难度也会以几何级数增长。我不太了解沃克,但我确信,没人能成功地用四个诡计骗过他!”

“那个·”罗根说,“暗示了一个沃克为什么没有被骗的原因:也许是他自己干的。”

“当然可能——就像奥登知道奎因斯,暗示着奥登可能偷窃了奎因斯的专利——就像是我取消了我的课,来到这个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地方这个事实,暗示了我有一个秘密的原因,这个原因就是谋杀。不用说,类似嫌疑可以套用在这里的每个人身上——你,杰夫,卢克,甚至是两个女孩。困难就在于每一种嫌疑都和别的事情矛盾,让它看上去完全不可能。”

“你也许是对的,”罗根承认,“但我从来不那么看重实际证据。太容易被伪造。在古老的三人赔豆游戏中,你看到豆子进了某个豆荚底下,可你看不到它出来。看上去这简直是最佳实际证据,然而你打开豆荚,豆子就是不在里面。作为事实,从今晚发生事情的物质角度看,我们真正知道的就是——还无法解释诡计。”

“如果你不相信实际证据,”安布勒尔反对,“那你相信什么?”

罗根笑了。“我不相信很多东西。然而,我相当看重心理证据。为什么奥登夫人会被杀?你说是她的第一任丈夫作为残忍复仇的手段。但是她第二任丈夫也有动机,一个很人类的动机。在我相信德扎内是幕后黑手之前,我必须找到一些非正常的人类动机能解释的东西。”

安布勒尔看着他,作出认输的手势。

“有那么一件事。我还没有提到过,因为我不喜欢去想它。你能想象一个活人用石斧敲碎一个女人的头骨,然后站在那里欣赏她垂死挣扎,直到她的救兵堵在门口吗?”

罗根皱起眉头。“你在暗示荷马关于死人的阴影渴望新鲜血液的说法是对的。”

安布勒尔吓了一跳。“不,我没有想过那个。在我脑子里的……甚至更糟糕——一些把我们从恶梦中惊醒,然后陷入一个童话带来的无限恐惧中的事情。”

小个子停了下来,盯着火炉。

“你有没有感觉,”他继续说道,“成年人的故事还不及我们给孩子所讲的故事一半可怕?格林兄弟就很有名——杀人,放火,每一页都写满了残忍。或者潘趣先生。在过去他可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人物。可他到底是什么?一个只为谋杀而生的东西。一个根本没有最起码动机的恶棍。吉尔·德·莱斯和杜塞尔多夫大屠杀,都比那个要好。”

安布勒尔来回踱步。“你知道任何和镜子有联系的迷信吗?”

“你不是说七年霉运吧?”

“不,我说的是像纳萨尼尔·霍桑《羽毛顶》之类小说中的说法——镜子总是说实话,没有超自然的东西敢照镜子,因为它会照出他的本相而不是外表。这是一个童话故事的说法,但如果你仔细想,你会得出一些见鬼的可怕概念。”

“你是不是被这些东西搞得太兴奋了?我看到奥登夫人梳妆台上的镜子被打碎了,但肯定这不过是挣扎后的自然结果。”

安布勒尔摇头。

“那个屋子有七面镜子,包括一面在壁橱里的老式镜子,还有一面在奥登夫人包里的小镜子。所自的七面都被找到、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