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亲密的谈话(第2/5页)

“哦,杰克,”梅尔说,几乎透不过气来,“这简直太……”

“我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房间时,”福特尔说。“正有一条丝绒绳子拴住我,一个旅行导游推着我。”

那间起居室里几乎塞满了昂贵的家具,都是典型的路易·昆兹时代的带曲脚的黑檀木——上面刻满了洛可可式的纤巧而浮华的雕刻,贝壳图案是基本花纹——铺在上面的是精美的深蓝色的锦缎;圆圈形的沙发,铺着织花台布的圆桌,屋角写字台,相匹配的椅子;一张巨大的镶着镀金框架的镜子立在仿制的白色与金色的壁炉台上。一只华丽的金钟摆在镜子旁边;在镜子的一侧是窗户——不是舷窗——蓝色的流苏窗帘拉向两边,露出壮阔的海景。

“在这样的展览厅里,我怎么能有在家的感觉?”福特尔对梅尔说,他以为她站在他的身后,但她没有。

她兴高采烈地从相邻的卧室里探出头来。“杰克,过来看看这间卧室——”

“现在,你开始听起来像度第二次蜜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的身边。但她对他的调情没有丝毫的注意。她被他们卧室内的豪华吸引住了。

黑檀木与洛可可式的雕刻蔓延到卧室里来了,玫瑰花图案成为主流;地毯上是浅黄色与紫红色的花纹,福特尔在迈步走进来之前不禁迟疑了一下。如同孩子在鲜花盛开的花园里流连,梅尔从一个家具前旋转到另一个家具前——带镜子的梳妆台,放着台灯的桌子,椅子,粉白色相间的安乐椅——她触摸着每一件家具,似乎在检验它们是否是真实的。一张四柱黄铜大床上堆满了暄软的枕头,粉色的床罩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房间入口的右侧。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配得到这一切。”福特尔咕哝着,多半是说给自己听。

梅尔向浴室里张望着,说:“在我们到主甲板上去之前,我想洗个澡。”

福特尔看了一眼怀表。“我们应该在正午时出发——离现在只有十五分钟了。”

一阵尖锐的铃声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福特尔皱着眉头,转了半个圈,铃声仍在继续响着。“这是船上什么……见鬼的信号?”

“你认为呢,傻瓜?”梅尔嘲笑着他,然后向大理石铺面的床头几上指了一下,那有一部电话,铃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无论如何,你也算一名侦探。”

“电话?”福特尔说着,走到床头几前,不知道自己是被这种奢侈所震惊,还是被它所冒犯,“这艘船上的房舱里居然有电话?真不可思议……福特尔。”他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福特尔先生,我是J·布鲁斯·伊斯美,白星航运公司的董事。”

福特尔几乎笑出来,对伊斯美这种自报家门的方式。

“是的,伊斯美先生,我怎么当得起这种殊荣?我指的是您的电话,还有我们这间富丽堂皇的套房。”

“白星航运公司相信像您这样的名人应该风风光光地旅行。如果您能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在我的套房里,我会向您做进一步的解释,还要对您光顾我的船表示适度的欢迎。”

梅尔已经走进浴室里了。

“当然可以,”福特尔说,“到您那里不需要搭计程车吧?”

伊斯美大笑起来。“您会发现所有的一等舱与泰坦尼克号上的设备都是以便利为主题组合在一起的。我就在您上层的甲板上,先生——几乎和您是垂直的方位,B五十二,五十四与五十六。”

“甚至比我们还多一个号码。”

伊斯美再次大笑起来。“您知道他们对等级与特权是怎样看待的。您能直接过来吗?”

“很乐意。”

几分钟心后,福特尔站在B五十二房舱的门口,敲了一下门,立刻,门开打了。福特尔原以为是男仆或者是侍者开的门,但他错了,J·布鲁斯·伊斯美亲自为他开了门。这是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人物,在许多方面都如此。

首先,他穿着一身随意的灰色运动式套装——诺福克夹克衫,灯笼裤,厚重的紧腿袜子——福特尔原以为这个男人会更做作一些。

其次,伊斯美是少有的令福特尔感到身高压力的男人,这个男人曾被一位记者描绘成“庞然大物”。伊斯美身高足有六英尺四寸,这个肩膀狭窄的男人没有福特尔那样强壮的身体,实际上,从他的身高来看,他显得轻盈而柔和。

但是伊斯美穿着那身运动服却显得非常精神。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福特尔猜侧他大约有四十八、九岁或者五十出头,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心脏形的脸庞上有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一头黑发不时在这里或那里泛出轻浅的灰色。

用一种充满了自信与敏锐的男中音,这位主人做了自我介绍,“J·布鲁斯·伊斯美。”

不知什么原因,伊斯美没有在那句话的后面加上“白星航运公司的董事”那一句,而福特尔也抵制住了想自作聪明地加上这一句话的冲动。

“伊斯美先生。”福特尔说,轻轻点了一下头。

伊斯美伸出了手,福特尔也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有力的一握。“布鲁斯,请叫我布鲁斯。”

“杰克·福特尔,叫我杰克就行。”

“请进,我还以为您能把您可爱的妻子也一同带来。”

当然,伊斯美在电话中并没有向福特尔提出这一请求,而福特尔也已明白,像伊斯美这种人根本不会出这样的疏漏——这就意味着这是一场两个男人之间的私人会面,既没有任何仆人在场,也没有什么秘书旁听。

“梅尔正在我们的房间里安顿行李,过一会儿,我们要到甲板上去看送别的挥手与欢呼。”

“一定不要错过这个场面。”

伊斯美的运动服——对一艘轮船的送别场面面言,也许是适合的——在这套法国皇宫般气派的房舱里,突然之间显得有些滑稽。如果哈瑞斯夫妇的房舱相对于福特尔夫妇的而言黯然失色的话,那么伊斯美的套房则让这两对夫妇的房间都相形见绌。

两个男人走进会客厅,这间会客厅的橡木壁板漆成白色,天花板闪闪发亮,一只壁炉镶嵌在墙壁里,一架椭圆形的镀着金框的镜子摆在壁炉的炉台上。家具是由桃花心木与红木制成的,偶尔也用黑檀木,厚重沉稳,显然是小考伯瑞尔的风格;拿破仑一世时代的家具造型,镶嵌着黄铜与仿金铜箔,雕刻着长着翅胯的翼狮与凤梨图案。

没有脂粉气的流苏,也没有花朵图案的坐垫,有的只是蓝色,如地毯与沙发;或者是深红色,如窗户上已经合拢起来的窗帘,透过窗户望见的不是大海,而是一个封闭的私人散步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