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斯佩德的人(第2/11页)

灰白脸色的男人摇摇头。“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不超过三点半。他说下午的报纸就在那个时候送过来,而他在报纸到达之前就把那个人送下楼了。”他用帽子挠着脑袋,然后伸出一根粗手指指着死者胸口上的墨水图样,带着几分悲哀问道:“你们觉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邓迪问道:“开电梯的人能认出他来吗?”

“他说他能,但是他们不总是这么说嘛。他说他以前没见过那个人。”他不再看着那个死去的人,“死者的女儿给我列了一张他的联系人名单。你还好吗,萨姆?”

斯佩德说他还好。接着他慢慢地说道:“他兄弟就是高个子的金发男人,四十、四十五岁上下。”

邓迪的蓝眼珠亮了起来,透着冷厉。“所以呢?”他问道。

“你记得格雷斯通借贷公司诈骗案吧?他们两个都牵扯其中,但是马克斯把罪责推给了西奥多,结果西奥多在圣昆汀坐了十四年的牢。”

邓迪缓缓地点着头。“我想起来了。他在哪儿?”

斯佩德耸耸肩,开始动手卷烟。

邓迪用胳膊肘轻推汤姆:“去找到他。”

汤姆说:“没问题。但是他三点半就离开了,而这家伙到四点差五分的时候还活着——”

“那家伙摔断了腿,所以他没法潜回来。”面色灰白的男人快活地说道。

“去找到他。”邓迪又说了一遍。

汤姆说:“一定,一定。”他走向电话机。

邓迪对那个面色灰白的人说道:“去核查那些报纸,看看今天下午报纸究竟是几点送到的。”

面色灰白的男人点点头,离开了这个房间。

正在搜查写字台的男人说道:“啊哈。”他转过身来,一只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张纸。

邓迪伸出手:“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又是“啊哈”一声,把纸递给邓迪。

斯佩德越过邓迪的肩膀看去。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色纸片,上面用铅笔写了一段话,字迹整洁而毫无特色: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你身边,而你——这次将无法逃离。我们将算清楚这笔账——一劳永逸地。

签名是一个包裹着T字的五角星,正是死者左胸上的图案。

邓迪再次伸出手,拿到了信封。邮票来自法国。地址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

尊敬的马克斯·布利斯先生

阿姆斯特丹公寓,旧金山,加利福尼亚,美国

“邮戳是法国的,”他说,“这个月二号寄出。”他迅速掰着手指计算,“应该是今天寄到的,很好。”他慢慢折好信纸,放进信封里,再把信封放进外套的口袋里。“继续找。”他对找到信的男人说道。

男人点点头,回到写字台那里继续干活。

邓迪看着斯佩德:“你怎么看这件事?”

斯佩德说话的时候,嘴里褐色的卷烟跟着上下摇摆。“我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

汤姆放下电话。“他上个月十五号出狱了。”他说,“我让他们去找他。”

斯佩德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一个号码,找达雷尔先生。“你好,哈利,我是萨姆·斯佩德……我很好……里尔好吗?……是的……听着,哈利,一个五角星中间画着一个大写的T,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拼的?……是的,我知道了……如果你是在人的身体上找到这个图案……我也不知道……好的,谢谢。我见到你的时候会告诉你……是的,给我电话……谢谢……再见。”

他挂上电话走回来,邓迪和汤姆紧盯着他。他说:“那个家伙有时候知道不少东西。他说这是一个中间画着希腊字母T的五角星,希腊语中的第十九个字母,读作TAU。魔术师过去会用这种签名。也许占星术士们现在还用。”

“占星术士是干什么的?”汤姆问道。

“那个T也可能是西奥多的首写字母。”邓迪说道。

斯佩德摇摇肩膀,漫不经心地说道:“是的,但是如果他想亲笔画出这个图案,签上自己的名字也不费劲。”他接着说下去,多了些深思,“圣何塞和洛马角[2]都有占星术士。我了解不多,但是我们应该去找他们。”

邓迪点点头。

斯佩德看着桌上属于死者的衣服。“口袋里有东西吗?”

“只有你想象得到的东西。”邓迪回答,“都在桌子上。”

斯佩德走到桌边,低头看着衣服旁边堆成一小堆的手表和表链、钥匙、皮夹、地址簿、钱、金色铅笔、手帕和眼镜盒。他没有去碰它们,而是一次慢慢地拿起一件衣服,先是死者的衬衫,然后是内衣、背心和外套。底下是一条蓝色领带。他不悦地朝着那领带皱起眉。“这领带还没用过。”他抱怨道。

邓迪、汤姆和角落里的那位一直静静站在窗边的警官——他是个小个子,脸型狭长,肤色颇深,脸上透着几分聪明——一起走过来,凝视着没有一丝皱纹的蓝色丝绸。

汤姆痛苦地呻吟。邓迪几不可闻地咒骂着。斯佩德拎起领带看看它的背面。标签上写的是伦敦的一家男子服饰经销商。

斯佩德愉快地说道:“斯韦尔,旧金山,洛马角,圣何塞,巴黎,伦敦。”

邓迪凶狠地瞪着他。

面色灰白的男人走进来。“很好,报纸是三点半送到的。”他说着,眼睛睁大了一点,“怎么了?”他穿过屋子走向他们,一边说道,“没人看到那个金发男人潜回来。”他不解地看着那条领带,直到汤姆低吼一声“这是新的”,他才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邓迪转向斯佩德。“现在的情况是,”他严厉地说道,“他有个有理由不喜欢他的兄弟。这个兄弟刚刚出狱。三点半的时候有一个长得像他兄弟的人离开这里。二十五分钟之后他给你打电话说他被人恐吓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内,他的女儿来了,发现他死了——被人掐死的。”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这个黑脸庞的矮个子的胸口,“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