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极蕴八卦(第3/9页)

  申道人说了这话,萧俨立刻想到了刚刚来到蜀国就被孟昶特别接见的德总管。当然,他也立刻从德总管转而想到了太子李弘冀。

  “难怪无脸神仙会修为大损,推辨出这种事情,那是会改变天数、扭转天机的。而我虽说修为无损,但此事一旦摊铺开来,也很可能会成为下手未遂者报复的对象。今天我为何让道童将你引到此处,就是想让外界以为你所知奥义是从青羊观得到。我已经让另一个道童引你的护卫车队来此,等会儿你径自出去,他们会在门口等你。”

  申道人这话萧俨立刻听懂了,他这是嫁祸于人,把所有干系都转嫁给了青羊观的道士们。

  “临走前你再仔细听我一句,蜀国你已不能久待,应该急速赶回南唐。一旦用画刺杀你家皇上的人获知你已窥破画中的真相,那你很快就会成为必须灭口的目标,危险时时刻刻都会存在。只有当你将真相传达给了元宗皇帝,那么刺杀你的做法才会失去意义。”申道人所说真的是将政道、玄道融为一处了。

  萧俨完全明白申道人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赶紧往回赶。因为用画刺杀元宗之人如果知道自己所知讯息的由来,那他申道人也会成为被灭口的对象。这应该就是申道人焦躁不安的缘故,也是他为何想到要嫁祸给青羊观的真正原因。

  呼壶里不是什么重要的重镇大城,也不是什么交通上的关隘要地,所以显得很是安逸宁静。但这个并不出名的呼壶里却有着很多特别之处,这是许多重镇大城都没有的。

  首先呼壶里不是一个完整的城池,它只有部分城墙和部分木栅栏,还有它是利用山崖、河水护城。但这个不完整的城池范围却是特别的大,它不单是将一般城镇中的居民、商户围在其中,还将大片农田、树林围在城中,这现象和它利用山崖、河水围城有着很大的关系。

  再有一个,地处偏僻的呼壶里虽不热闹,却处处透着雅致和香艳。这一特点从街名、店名就能看出——点凤台、来仪桥、品梅居、聚艳阁等等,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到了一个烟花柳巷聚集之地。但是了解呼壶里的人都知道,这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特点,是因为它是一种行业的聚集地。这种行业资料文献上记载的很少,没有准确的名称。但有地方将其叫做“替钗”,宋代无名氏的《僻陋座上轶文》、元代燕京人慕容近的《近黄轩纪事》中都有关于“替钗”的记录。

  “替钗”在性质上其实和烟花柳巷有相同之处,也是以养育、训练、出卖女子为手段。但是级别档次却是与烟花柳巷有天壤之别,因为这个行业培育训练出的美女都是为各国皇宫选美、选秀所用。有的被达官贵人买去献进宫里,有的被富人家里买了替代自家女儿入宫,其中最不济的也能被官家富户买回去做妻、做妾。

  南宋九江人石乐为所撰《妍堂说花事》中曾有记载:“……楚一地家家皆养娇美,习宫礼,修琴棋书画、诗文绣厨,投好。待选,或以等身金银出,或自献,以求富贵显赫。……”

  呼壶里的这个行业并不张扬,而且暗地里有着很严格的规矩。这是因为此行当是由两种江湖中最低等的门类主持的,这两种门类就是雀户和蛇户。所谓的雀户就是虞诈骗术一行,蛇户则是拐卖人口一行。但不管是上等还是下等,只要是入了江湖的道,那暗地里就肯定有它严格的规矩。这个行当中的秘密又辐射着牵扯到很多国家的官家富户,那就更加需要严格的规矩和厉害的才能将这事情做下去。

  虽然这行业是由雀户、蛇户主持,但那些美女的来源大多是些无路可去的民间女子自愿前来。极少是人口买卖、强迫而为的,所以没有官司麻烦。而交易的对象大多集中在官家,他们买回的美女都是冒充自家亲人献入宫中,所以更加不敢将呼壶里的这个行业大加宣扬。

  齐君元并不知道呼壶里的这个特点,他只是专心寻找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阴阳玄湖的地方。虽然已经在城中转悠了两天,也对各种路名、店名感觉蹊跷,却没有刻意打听。因为作为刺客,随便打听一些本地人认为很平常的事情对己只会有害无利。所以他们始终不知道呼壶里的背景是怎样的,更无法知道那些街名、店名是因为一个另类行业而起的。不过到了一个地方后关注路名及地形特点则是必须做的事情,这是快速熟悉周围环境的一种方法,也是离恨谷刺客的基础技能之一。

  当然,只是注意路名和地形特点还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刺客,真正优秀的刺客应该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新环境中的异常之处。地名、店名不是刚刚起的,不管如何怪异,都不能算在异常的范围内。异常之处应该是临时出现的、偶然的、移动的、难以理解的……比如说那一件孩童的玩器!

  孩童的玩器不在孩童手里,而是在一个插满玩器的草把上。这草把是用来沿街叫卖玩器的,上面插着的玩器很多,但只有这一件是特别的,也是唯一的。

  玩器的特别之处只有一点,就是这不是一般孩童会玩儿的玩器。不要说孩童,就是大人也很少有人会玩儿。因为这是一件绝妙的智力玩器,以双连环过关的“八俏头”。“八俏头”据说为鬼谷子所创,是以一封闭环巧走八关,对开八处窍口脱出。后来此玩器被三国时的诸葛亮改进,以两个相扣的封闭环走通八关,这在清代司江南私刻木版书《诸葛世家纪》中有过收录。虽然后世还有三连环、四连环的传说,但极少见人玩过,也没有可靠的著作记载。所以这双连环的“八俏头”已经足够挑战一个成人的智力。

  一个沿街叫卖玩器的草把上,插着一件很少有人会玩儿的玩器,这只能说是特别而算不上异常。也许这叫卖的人自己会玩儿,所以以此作为招揽顾客的手段;也许他只是希望偶然间遇到一个对此感兴趣的顾客,所以在偌大的草把上只插了一件。如此推敲,反倒是在那草把上插满了“八俏头”才是异常的现象。

  但是齐君元真的看那“八俏头”觉得异常,这主要出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此时的时节已是入夏季,不年不节,是卖玩器最无生意的淡季。而呼壶里又不同于其他州城,街上冷清,少有嬉玩的游人。所以此时带着很多孩子的玩器沿街叫卖就是一个异常。另一个异常是那“八俏头”,通体是用竹子制成。特别是过关的双连环,竟然是以单竹直接削出,并非破断后再粘连制成。竹脆难塑,器材单薄,用其制作“八俏头”远比金属、木材要难。而双连环能直接削出,更不是一般匠人能为。就算在离恨谷工器属中也并非谁都能有如此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