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惩罚 前篇1 精神病患者(第2/3页)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差一点儿撞在墙上。一个护士想搀扶他一下,被他摇手拒绝了,“不,伯尼,谢谢你,我能行。”

  “那就好,布朗先生,你今天气色不错!”伯尼的笑容包含了一种戏谑的感觉。

  布朗先生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进,来到同一层的休息室。他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纸烟,对门口的两名护士微笑着:“伙计们,你们好……允许我能抽烟吗?也许,这里的空气不太清新,也许你们会吸……”

  “没问题,布朗先生,”一个护士及时打住了他不停说下去的话,“去那里吧,记住靠近窗子吸烟,有些人可能很不喜欢烟味儿。”

  “好的,你,谢谢你。”布朗先生把纸烟叼在嘴上,这个动作倒是挺麻利的,他掏出了银质打火机,这是他进入医院以后剩下唯一的值钱玩意儿。因为他的病情,医生倒是不担心他会用这东西点燃整个医院。

  他打着香烟,用力地嘬了一口,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噢,上帝之光!”萨姆从他的座椅上站起来,双手合十,恭敬地对着布朗行礼,“可以给我看看吗?上帝,你终于没有忘记我。”

  “当然。”布朗先生双手捧着打火机递给他。这一举动引起了监视者的注意,不过,他们知道萨姆是个无害的安静病人,也就不作理会了。

  布朗先生晃了好一会儿,不经意地来到那个在窗户前摆弄窗帘的男人身边。那个人已经停止了喃喃自语,但手头的动作还在继续。布朗先生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喂,赛斯,听说你还呆在特护病房,出什么岔子了?”

  那个男人把头挡在窗帘里,压低了声音说:“也许是我表现得过于抑郁了吧,文森,他们觉得我有自杀倾向。”

  “嗯,看来是装得有些过火了,你在看什么,阳光下那些小妞吗?”

  “不,我一个也没看见,同样我认为你也看不见。”

  “只是一个玩笑啊,再呆上一阵子我们也会变成疯子的。我真他妈搞不懂你是怎么在特护熬过这两周的。”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别真的迷失自我就行了。啊,对了,那个护士后来找过你吗?”

  “你是说伯尼那个混蛋吗?刚才还碰见他,他的态度就像我真的是个疯子一样……呃,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被放出去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研究不能半途而废,不然咱们也就白受罪了,我想顶多再有一个月吧。”

  一个月……文森特简直有点不想说话了。考到莱瓦德门下做博士生真他妈的是个错误,害的他这个玩笑人生的男人监禁于此,相比之下,他倒宁愿去监狱里和犯人们同吃同住。

  他们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文森特知道聊天提前结束了,他留下了一句“祝你好运”就晃悠着离开窗边,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从萨姆那里拿回他的“上帝之光”——那个银质火机……

  “沃尔森先生,你的主治医生林格想跟你谈谈。”护士走到摆弄窗帘的男人身边。

  他缓慢地从窗帘里推出来,露出了一头蓬乱而浓密的黑发。他的整个身体也露出来了,穿着病服的他现出匀称的身材。只是,此刻他的神色黯淡,跟随着护士走向治疗室……

  1995年4月16日傍晚,美国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城,赛斯·沃勒走进哈佛大学附近的一家中档公寓。哈佛大学最早叫坎布里奇学院,成立于1636年夏天,开学时只有一名教师,12名学生。

  后来由一位殖民地的开拓者J.哈佛将其全部藏书和一半遗产捐献给学院后才改名为哈佛大学。

  19世纪70年代W.詹姆斯在哈佛大学讲学时,将心理学实验研究引入美国。而后此校便在心理学研究领域走在世界的前列,这里也就成为了当代心理学家的摇篮。在当时的心理学领军人物莱瓦德教授的眼里,赛斯·沃勒绝对可以成为明日学术界璀璨之星。因为最近的一个研究课题,教授约他来家里详谈。

  莱瓦德教授放弃学院里的高档住宅而住进附近的公寓,个中原因无人了解,大家只知道这位学术精深、脾气古怪的教授寡居于此。

  沃勒拾阶而上(他总是不习惯坐电梯的),花了一阵工夫找到了地址上注明的房间。

  开门的是一位年长的女士,她手里还拖着一把长长的扫帚,惊讶地看着他。

  “请问,莱瓦德教授住在这里吗?”赛斯·沃勒友好地点了一下头,纯正的美语,不搀杂一点儿口音。

  “是的,不过你是……”

  “好了,伍斯特太太,请他进来吧,那是我的学生。”起居室里传来莱瓦德教授深厚的声音,“今天您可以早点儿回家了,剩下的一些我们会整理好的。谢谢您,伍斯特太太。”

  伍斯特太太默默地收拾东西——其实她来这里工作也就只带一个随身小包。她提着它出门的时候,又好奇地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这倒也不能责怪她的好奇心,自从两年前开始这份清洁工作以来,这还是第一回看见访客呢。

  赛斯·沃勒挑了茶几边上的沙发坐下来,并没有打量房间的布置。莱瓦德教授就坐在他的对面,忽而慈父般地笑了(他见他一向是这样的),“想来些什么吗,咖啡还是红茶?”

  “咖啡就好了。”沃勒双手交叉温文尔雅地搭在膝上。

  “啊,你就不要跟我客气啦,”莱瓦德大笑起来,“整个儿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你讨厌咖啡,我预备了红茶,不过可不是现沏的。”莱瓦德回手拿出冰箱里的饮料,“不知道合不合口。”

  “不错,温度刚刚好。”

  莱瓦德穿着老式的马甲,手摊在肚子上,以一种关切的态度看着对方,“如果想抽烟,那么请自便。要是我不说这句话,我想你在这儿呆上一整天也决不会点上一支的。”

  沃勒很从容地笑了笑,抽出一支骆驼,“那么,教授,您今天找我过来,一定有事吧。”

  “是啊,不过你还是第一个来家里的客人呢,我们先谈工作,晚上我请客吃饭。”

  “您请说吧。”

  “我想做一个研究,希望你能做我的助手。”这话说得有些古怪,研究生帮助自己的导师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商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