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指控 第九章 语言之力(第2/3页)



  而另一件,关于法庭工作的猫腻,则让他几乎不可容忍却又无可奈何。事实上的今天,选择陪审员的权力,实际掌握在市议员的手里。他们根据自己所处环境中的利益要求,把候选人列入名单或从名单中划掉。这也正是汉考克和地方官员打成一片之后最为棘手的麻烦,那些年轻的陪审员——有着一个新手的热情,有着良好的意图类似于公平审判的人,被同时放在了恭顺的处境下。陪审团的精神从未改变,它的判决依然如故——而肯几乎难以将一个团结的陪审团各个击破。

  烧过的烟体渐渐不堪地球引力而垂落下来,灰烬落在了肯锃亮的皮鞋上,可他完全不自知。这支烟燃到了尽头,过滤嘴微微透出些焦糊的气味来,肯才因此回过味来。他端详着镜子中那张消瘦的,因睡眠严重不足有些发青的脸,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他得接受文森特的案子;不论如何,他得再次面对汉考克——这不是个好兆头。肯狠狠地将烟头丢了出去,他得抓紧时间,寻找出被隐匿了的证人,想方设法了解汉考克手上的证据,并尝试挑战他们……

  还是弥漫着沉闷的空气,不过这一次却是在停尸房,闻惯了消毒水和腐烂味道的琳达正在洗手。

  这是一种相当于强迫状态的缓慢的清洗过程,她一直盯着水龙头底下涓涓的细流,那感觉竟然有些类似杀手切开被害人的动脉欣赏其慢慢地失血而死。不过琳达的感情是不同的,她被迫时常盯着杀手们的“杰作”呆呆的出神。

  她的导师和赛斯·沃勒都曾经指出,这样持续偏离重心的生活方式是没什么好处的,它最终得毁了她。她的焦点全在工作上,或许有时候含有挑战的意味,而更多的时候,是蕴涵在一具具变形毁坏的尸体下那晦涩的恐惧感。

  一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深层次的恐惧——摧毁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她已经记不得度过了多少香烟陪伴的不眠之夜,她在那时候常常会忆起她的女儿来,然后便是一连串近乎疯狂的幻觉,她在解剖女儿的尸体……

  她赞同那两个男人的观点,她应该重新拾回自己的生活,可是,她悄悄在心底问询着:琳达,你准备好再去爱上一个男人了吗?

  心底并没有声音去回应她。琳达仰起头,看看房顶上从不休息的大吊扇,看着庞大的扇叶,一成不变的转啊转。她似乎听到它发出规律性的刷刷刷的响动它也和她一样,吧工作当成生活的全部。

  会有一天,它停下来,当然,可别是它出了故障掉落下来,砸在她的头上,形成灭顶之灾。当然,那样子也不错,它会和她一起休息,遁入万劫不复的永恒的休眠期。

  琳达,人们会记住你些什么?会有人在你的坟墓前失声痛哭吗?又过了一些年,人们会以何种方式谈论起你?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工作狂,似乎这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你的女儿回来看望你吗?琳达,在你的破旧的呆板的墓碑前放上一朵稚嫩的雏菊?还是说,就像你这么多年来,自愿放弃探视权从不去看望女儿一样,她早就把你遗忘了?

  “琳达,一个人保护自己的时间,不能是毫无止境,充斥一生的。”这是赛斯·沃勒说过的话。

  他的言语似乎总是超现实的,看起来毫无来由的。可眼下,琳达似乎才明白了他那时候的意思,在自己受到伤害之后,她便把横祸锁在一个小小的蛋壳里,这么做的时间会不会太久了?

  当一个人开始这样的反思时,往往意味着她已经试图打破过去的枷锁,寻找新的生活。

  琳达想起了杨克,除了灰暗的停尸房和那只打吊扇之外,她想到了杨克。拉尔夫。

  她是在什么时候这样想的?这无关紧要,总之她想起了他,尽管她知道杨克是有女朋友的。

  关于尸体的新发现,她也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的。她也很清楚,这些发现或许帮不上他的忙,因为这个案子里,还有那个该死的汉考克从中作梗呢!

  琳达默默地关上了水龙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东翻西找摸出了个镜子,端详着自己的面容。

  她比他大了几岁,她已经不年轻了……

  众所周知,像长颈鹿一样木讷的杨克,才不会产生什么心电感应呢!这工夫,他回到屋里,继续跟同伴讲述琳达的新发现:“她注意到一些我们没太在意的细节,第二具尸体的脚部,缺失了一枚趾甲,拇指脚跟甲。然后她回头去看第一具尸体,因为残败不堪,所以先前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里也少了拇指脚指甲。

  “这意味着什么?”斯皮德不解的询问赛斯。

  “不知道。”赛斯没回头,仍然盯着客厅里挂着的画像目不转睛,“也许他以此来计数,回忆自己杀过的那些女人?我不确定。”

  斯皮德又用征求的眼光去看杨克,后者无奈地耸耸肩膀:“我不知道。总之凶手拔下指甲不可能是毫无理由的。如果像赛斯说的那样,那么,我们在文森特的两所住宅中——普利茅斯和迈阿密的,都找不到这些零碎。”

  这是今天以来赛斯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不过这跟法庭指认没什么关系。他从一进屋就开始对那张画像充满了兴趣,总觉得它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别盯着我看,”杨克慌忙摆了摆手,“不是我干的,我那天可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就算,呃,就算撞到了,也不可能那么巧把指甲都碰下来吧……就算碰下来,咱们现在也能找到吧……”他很显然吧自己绕了进去,斯皮德则恶作剧般地笑出了声。

  “这个画像里的女孩,”赛斯幽幽的开了口,又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是原来的样子。”

  两人闻声立刻止住声音,随后异口同声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女孩有着黑色的头发,但她的脸型却不同,这是一张典型的高加索人种的脸庞,或许她不是金发碧眼的,但至少不该有乌黑的头发和黑色瞳仁。”

  “的确……那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原画作出了修改?”

  “说不准。总之,我们把它摘下来回去研究,如果有涂改的痕迹,你能看出来吧,斯皮德?”

  “当然,”斯皮德搬来一把椅子,“别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