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耳语娃娃 第八章 Death mask(死亡面具)(第2/3页)



  “他很好,嗯,没受什么罪。”值班看守利落地回答,一边不住地打量起杨克,他和自己同样年轻,怎么忽然之间就混到侦探长这个位置了?!

  “那很好,他的情绪也好吗?”

  “这可说不上,大多时间都是沉默寡言,偶尔会跟‘邻居’搭搭腔,也有时候自言自语几句。嘿嘿,您知道,有点自恋的家伙。”

  “嗯,那很好。”杨克的语言表达能力,一如他的感情表达力,都稍显贫乏。这时候又有点心不在焉,他从汉考克的案件笔记中发现了两件有意义的东西:其一是文森特曾经购买过两件貂绒大衣,它们被送给谁了?其二是他未出版的著作失窃了,这是可能的疑点,也算是今天杨克潜在的问讯重点吧。

  关于“自恋”这个字眼,杨克稍微犹豫了一下,并不太感兴趣。警校的学习中提到过这种东西,他不大记得了。

  若是赛斯在场,大约可以作出个详细的解释来,从临床角度来看,他遇到的这种人应该不算少。

  应该说自闭是自恋的最终表现,彻底的自恋者认为人与一件家具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不具有情绪的东西。自恋者只有布勃所说的唯我独尊的“自我关系论”。这一类人,很容易在现实生活中,对别人显示出很亲密,却在心里把他们定位成异类敌人。他习惯对别人表达他们的爱意,实际上,潜意识中——只有那里才是存放真相的地方——却认定他们是敌人。

  如果换成赛斯或文森特在场,前者只会善意的纠正,而后者铁定在心底笑掉了大牙,而后脸上挂出鄙意和不屑。这两个亲密的朋友,从他们学生时代,便有着如此迥然相反的性格差异。

  杨克在审讯室的门口,远远地望着两位看守将文森特夹在中间,一路护送过来。

  戴着脚镣行走,是一种很有趣的景象——这么说的人,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有戴过,为了避免沉重的脚镣一次又一次的磕打、磨损脚踝,犯人们往往用一种小跑的动作,较多的抬脚,更小的步幅,一路这样颠簸过来,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上减少镣铐的撞击时间与力度。不过,就象前面所说的,文森特·弗朗西斯绝对是个异类。

  他晃晃荡荡、溜溜达达地踱着步,悠闲得如同置身于自己后院的花园里。这当然也因为得到授意的警卫,并没有走得很快。

  杨克恍然体会到了汉考克当时应有的恼怒——仿佛他们自己才是这个看守所里的不速之客呢。

  文森特只比新任侦探长矮一点,因此他歪着脑袋打量他,“新来的?”他这样随意地哼哼一声。

  “打开他的镣铐吧。”杨克从面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头发中闻到了一股异味。他朝看守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审讯室……

  显微镜下的工作,并不像人们通常想象得那么美好:即代表了值得尊敬的地位,同时又标志着稳定的高收入。如果说显微镜真的对人产生了什么一致性的影响,恐怕也只有偏头痛而已,一种职业病。

  斯皮特已经在实验台前连续工作了七八个小时,这在他年轻时,算不上什么纪录。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如今四十五岁的他,头痛明显加剧了,他不断用手指轻轻敲打左耳上部。众所周知,另外一个实事是,做了官员的斯皮特,亲自在显微镜下连续工作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这一切,赛斯·沃勒都看在眼里。“换班了,换班了。”他一边这样说,一边走到斯皮特身边,忙不迭地要把后者赶下去。

  “你无师自通啦?”

  “谈不上,不过试剂的添加顺序,我大概记得,剩下的就是等待。”

  “好吧,别干得太快,半小时以后叫醒我。”斯皮特靠在沙发上,刚准备合眼,却听赛斯嘴里发出咝咝的响动,“怎么啦?”他问道,然后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不,我很奇怪,枕头上为什么有这东西?”赛斯拿起拆除了棉芯的枕套,对着灯光晃了晃。

  “一个蓝色的小斑点……”赛斯继续说,“这算什么?特殊的性取向?弄在枕头上?!”

  “不!”斯皮特的大脑异常活跃起来,“那些棉花,枕套里的棉花!”

  赛斯有些诧异地盯着斯皮特做出下面奇怪的举动:将枕套中的棉花取出来,浸泡在一种不知名的液体中。

  “为了让它们板结,”他解释道,“这样,我可以切取部分横截面。”

  “用来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大约十分钟过后,柔软的棉花套从液体中取出来,俨然变成了一大块板砖。赛斯觉得匪夷所思,真是突发奇想。他回忆起有个案件中,狡猾的贩毒分子,在可卡因中添加滑石粉,将它们凝固成为一块块的“方砖”,混杂在石料厂里,以待运输。成功抵达目的地之后,再把毒品离析出来。

  斯皮特把棉花板砖来回摆弄一番:“哪一面是正面?”

  “大概,你拇指扣着的位置是正面,其它四指是反面……”

  斯皮特犹豫看着赛斯:“算了,两面都来!”

  他用锋利的小刀,在枕头板的正反两面都切取了薄薄的一层,随后,又将观察池中原先的液体漏掉,使用试剂清洗一番,重新倒入了一种新的液体——这东西赛斯是知道的,它与人类DNA混合后,会发出幽幽的蓝光。

  斯皮特将两块取样的薄板都浸泡在液体中:“等待时间给我们一个答案吧,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

  两人死死盯住观察池,不一会儿,其中的一块棉板上,便浮现了一点点蓝色——随后扩散开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图案的上部,是一个希腊字母中的“Ψ”下面则是一个英文字母横放过来的“D”。

  “Deathmask(死亡面具)?”赛斯面露惊异。

  “是的,死亡面具!上半部分看做倒置的字母M,下半部则是横置的字母D。”

  “汉考克……是被闷死的。”

  “对,”斯皮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这证明你的怀疑。古老的把戏,却在最近一段时间才被查明,天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把戏而被误认为是猝死。凶手将枕头蒙在被害人的头上,因为汉考克那时候做过爱,很疲倦,再加上高浓度的酒精含量,使他沉沉睡去——他有可能在完事后又喝了一点。凶手就趁这个机会,将枕头死死蒙在汉考克的头上。陷入深度睡眠的汉考克无法立刻觉醒过来,更谈不上做出多少挣扎。等到他的意识有些清醒了,可能随即就因为脑供血不足而全身无力了。这中间用不了十秒钟的功夫,他有可能在凶手的胳膊或者是肩膀处留下了抓痕。但是,在全程不超过一分钟的致命打击之后,凶手替他清洗了指甲。这也造成了事后验尸的琳达有些疑惑——指甲很干净,太干净了!不过,在当时不能形成什么问题,因为汉考克在和那女人做爱之前洗过澡——他全身都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