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2/3页)



  金珠学会了撒谎。她将男人挑逗的欲火焚身,然后撅着小嘴说,“今天不行,我月经来啦。”

  她知道勾引,然后离开,寻找一个更有利的位置抬高身价。她如此冷漠,美丽,仿佛头戴花冠,拖着长裙。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危险。她让男人们喝酒,喝醉,让他们争风吃醋,打架。

  她是闪亮,却照不到自己的陈旧。

  有些捡垃圾的妇女,好心的大嫂,常常劝告金珠,“闺女,别干这行了,到老落不下好身子,趁年轻,找个相好的过日子吧!”

  她喜欢上了一个司机。

  那个小青年吹着口哨,关上车门,走过她的窗前。她看到他的胡子,他的眼睛,他的肩膀和手。是的,有些男人只需要看他一眼就会爱上他。

  有了爱,就有了天堂,即使是在地狱,在困苦的日子里。爱使地球转动,使太阳发光,使万物生长。

  对她来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做爱。

  金珠对车老板说,“告诉那小青年,晚上我去他的房间。”

  夜色来临。

  笑容是一个妖精,Rx房是两个妖精。她上身赤裸,有些羞涩的站在那小青年面前。

  我们的文明是妓女穿的那薄薄的裙子,现在那裙子也脱下了。

  她闭上眼。

  房间里,一只苍蝇趴在另一只苍蝇身上,一边飞,一边做爱,在空中达到了高xdx潮,谁听见了它们的尖叫。

  高xdx潮之后,金珠象一只猫伏在小青年怀里。她用手指在他胸膛上划圈。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下次再来,嘿嘿。”

  小青年说完,将一张百元钞票“啪”贴在金珠屁股上。

  金珠的脸立刻红了,她撅了撅嘴,说,“我不要你的钱。”

  一个星期以后,小青年吹着口哨又来了。金珠将他的驾驶证藏在自己的胸罩里,闹了一会,金珠对小青年说,“你带我走吧!”

  小青年说,“这,可不行。”

  两个月以后,金珠对那小青年说,“你得带我走,我这月没来,我怀孕了。”

  小青年说,“不能赖我啊,谁知道你怀得谁的孩子。”

  金珠说,“就是你下的种。”

  小青年说,“我不管。”

  金珠说,“这辈子我就跟着你了,我肚子都快大了。”

  小青年说,“你吃饱撑的吧!”

  金珠说,“求你了。”

  小青年说,“你这婊子。”

  金珠说,“我……我爱你。”

  小青年说,“滚……我揍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换来的是“我揍你”。他是这么坏,又是那么好,金珠想。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等待着隔壁房间那个心爱的男人。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来。半夜,金珠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立刻批上毯子冲出去,一屁股坐在驾驶舱的副坐上。

  “想跑,没那么容易,哼。”金珠对小青年说。

  “你回去穿好衣服,我带你走。”小青年说。

  “我傻啊,一下车,穿好衣服,你早没影了。”

  “那好吧。”小青年恶狠狠的说。他踩离合,挂挡,加油门,车猛的一窜开上了公路。

  第二天清晨,有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走在127国道上,她进入市区,立刻引起了喧闹。

  早晨的太阳照着她的屁股,背,脚后跟。她捂着脸,长发遮不住Rx房,乳头冻的发黑,她的小腹平坦,黑色草丛下是生命的源泉。

  我们也是从那里出生。

  这是天地间多么奇特的景观。一个女人散发着原始的气息,在清晨走在自己的影子里。街上的人都惊鄂的大张着嘴。

  各种各样的目光象箭似的射在她身上,惊喜的,惊讶的,淫荡的,下流的,鄙夷的,怜悯的。变幻不定的心态,很多围观者也在那一刻学会了疑问。

  她是谁?

  她是一个女人,也就是说她是我们的母亲,姐妹,和女儿。

  这好象是一个什么仪式。她走在无限的时间中,无限的空间里。每走一步都震撼着人的心,震撼着这个世界。

  泪水一路滑落,起风了,这个风尘女子一尘不染。

  金珠捂着脸,穿过整个城市,回到车老板的旅店。她的屁股上有个清晰的鞋印,肚子里有个模糊的孩子,这都是那小青年留下的。她爱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金珠蒙上被子睡了两天两夜,从此她不再笑了,也就是说不再漂亮了。一个女人不再漂亮,就由春天直接到了冬天。金珠完全堕落了,给钱就让干,大声的毫无顾及的呻吟浪叫,她的身价由200慢慢降到了20块钱。

  猫三狗四,猪五羊六,七个月过去后,金珠生下了一个早产婴儿。

  有了孩子,金珠的腰变粗了,Rx房耷拉,屁股下坠,身材臃肿。她的客人越来越少,车老板越来越讨厌她。有一天,车老板对金珠说,你怎么这么能吃,你这个饭桶。

  第二天,车老板将她和她的“那小玩意”赶出了旅店。

  金珠在河堤上搭了间房子,以捡垃圾为生。她对邻居说,我要把孩子养大,我要让他上学,我要让他当大官。在一九九九年那个漫长的雨季,假如有人打着伞站在沧州郊区的桥上,会看到一个破房子里有位妇人用塑料盆接漏到屋里的雨,她的孩子在床上啼哭。

  金珠有时还会到那旅店里卖淫。

  2000年7月30日晚,下着大雨,车老板的旅店里来了五个客人,其中的一个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另外四个衣着奇特。

  他们要了一桌子菜,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来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很胖,脸上写着卖淫,手上写着失业,左边屁股写着贫困,右边写着无知,张开嘴就可以看见肚里的饥饿。

  她就是金珠。

  金珠在一张油腻腻的凳子上坐下,豪不客气的撕开一只鸡腿,“哎呦,谗死俺了,很久没开荤了,没生意。”

  一个黄牙齿的男人将金珠搂在怀里,揉着她的Rx房嘿嘿笑着说,“这回让你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