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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风微凉,任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趣了。经商十多年,自己似乎被从事的职业“拿”住了,无休无止地探寻和突围,没完没了地迂回和坚守。在他的词典里,从没有放弃和妥协,于是就要绞尽脑汁甚至突破一些法律和道德的束缚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任毅觉得,自己这样做无可厚非。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规则由强者制定,由弱者履行,所以世界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任毅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儿,这才拿起手机,给石雷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任毅没有说话,等着石雷应答。

“你等一会儿啊,我出去说。”石雷在电话里说。

任毅打开手机免提,想象着此刻的石雷,应该规规矩矩地从办公室或休息室走出,与对面的同事或下属微笑地寒暄,之后走到银行走廊处或者某个无人的卫生间,之后重新拿起电话,表情正式地说话。

“喂,任总,我告诉过你不要用这个手机给我打电话。”石雷的声音正与表情一致。

“哦,对不起,忘了。”任毅表情轻蔑,回答却很正式。“我想问,那笔贷款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账?”

“嗯,我想本周之内就应该可以。别着急,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是不会再出什么意外的。”石雷听出了他的担忧。

“不能不急啊,项目上等着用钱呢!”任毅说。

“放心吧,事情我会盯着的,但对外……”石雷停顿了一下。“对外不要过多与我接触,要避嫌。”

“呵呵,我懂。”任毅笑着回答。“那什么?你收到了吗?”任毅又问。

“收到什么?”石雷没懂。

“哦,我按着那天送你回去的地址,给你寄了一个快递,里面有一些春节的小礼物。”任毅说得含蓄。

“哪次送我回去?”石雷不解。

“就上次的怀石料理之后。”任毅回答。

“哎呀,那不是我家。”石雷叹气。“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马上去取。”他没做过多解释。

任毅笑了,轻轻地挂断电话。这世界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大或小,或真或假,但无所谓,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他没有立即出寺,又在寺内踱步良久。他总是在思维烦乱的时候来到这里,参一参清寡的佛语,看一看笃定的信众,仿佛一切都简单了。入寺便清心寡欲,出寺便归于喧嚣。任毅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贷款,转款,洗钱,出境,一切都已按部就班。此刻失去赵顺的侦查,就像失去牙齿的老虎一般,不再令人畏惧。而像石雷、刘权这般用钱就能收买的人,更是不足为惧。任毅思索了良久,直到过了午后天气转凉,才缓步下山。晚上又是一顿大酒,他要提前准备。

在经侦支队的办公室里,江浩正和刘权促膝交谈。江浩一脸愁云,把一支抽净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刘权见状又掏出一支递了过去。

“不抽了,嘴里发苦。”江浩拒绝道。

刘权犹豫了一下,把烟塞回了烟盒里。他观察着江浩的表情,没有继续刚才的话。

“哎,听说赵顺在里面写了不少信出去?”江浩抬头问。

刘权知道,这才是江浩今天找自己的主题。

“听说是,寄到了纪委、市局不少地方。”刘权回答。

“哎……我说这老赵真是,闹个没完没了,这是焦虑啊,还是想干什么呢……”江浩叹气,“你就说今年咱们队吧,破案、抓人哪样都没落下,但就因为老赵这一件事,在局里就成了大笑话,年底评优受奖先不说,就是在明年的机构改革中,没准儿也会受到影响。哎……权子,你也得想想办法好好劝劝他。”

刘权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江浩的表情,他很少听江浩抱怨赵顺的事情。

“我劝他没用啊,之前说过,差点儿被打。”刘权苦笑,“您现在着急上火,我更是被动啊,任毅那个案子的主办人可是我啊!”

江浩点点头,自己掏出一支烟。刘权见状给他点燃。

“我估计啊,市局、纪委,包括检察院,各路神仙过几天又得轮流来一回,权子,你好好准备一下啊,案件的报告、集体议案的记录,撤案的依据和主要的证据材料,要禁得住考验。明白吗?”江浩一字一句地说。

“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刘权点头。

“嗯……”江浩知道刘权是个精明人,这些事本不必多说。“哎……还有小吕,你得叮嘱到了。”他补充道。

“我会的,但是有些话,还是您说更管用。”刘权说。

江浩没有回答,默默抽了几口烟。“行了,快春节了,忙完手里的事儿今天就别加班了,回家也帮帮家人忙,弥补弥补老婆孩子。我儿子从国外寄来点儿洋玩意儿,我给你拿了一份儿,下班时带走。”江浩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嗨,不用。我还给您带了东西呢,明天上班把车钥匙给我,我直接放您车里。”刘权说着站起了身。

“哎,说了给你就拿走,就是点儿小食品。”江浩坚持。

刘权知道这是江浩在向自己示好,笑着点点头:“得嘞,那我先谢您了啊!对了,还得谢谢您公子,太懂事了。”

“嗨,他懂什么事儿啊,不添乱就是好的。”江浩苦笑,“春节前我准备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见见老赵。”

“再去意义大吗?咱们去了这么多回了,他也没见过啊!”刘权说。

“见不见是他的事儿,去不去是咱们的事。在医院得有咱们到访的记录。懂吧?”江浩说。

“懂了。”刘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