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难蔽日,冬尽绽春蕾

看到张咏琳突然出现,众人都十分错愕。

刘一玻更是惊恐万分,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嚣张的气焰一泄而空,大张着嘴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张雨齐慌忙站起身,一边快步去搀扶张咏琳,一边关切地问:“您的腿怎么了?”

刘一璃一把推开张雨齐,气哼哼地说:“还有脸问呢?还不是你干的?干吗下手一定要那么狠呢?”

张咏琳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和形象,但薄施的淡妆难以掩饰脸色的苍白,她微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然后走到桌子边上,拉了一把空椅子,坐下。

倪可欣习惯性地在旁边的柜子里拿了茶杯,放上茶,倒上水,把杯子端过来,放在张咏琳面前的桌子上。又拿起一只杯子,用眼睛示意已经坐在张咏琳边上的刘一璃,刘一璃摆了摆手。倪可欣也就放下空茶杯,用复杂的眼神瞄了王嘉慕一眼,就势在房间角落里的一把空椅子上坐下。

刚才的对话张咏琳肯定是听到了的。

刚一坐下,她便以长辈的口吻冲着满脸呆傻的刘一玻说道:“一玻呀,你这个律师可比人家王大律师水平差得太远了。你仔细看看你那个股权转让协议吧,已经不是你拟的那个版本了,张雨齐签字前把内容给改了。你光兴奋了根本没好好看。做律师,哪能这样粗心大意呀?”

愣了半天的刘一玻果然拿起协议,看了没两眼,就一把扯碎了,满眼怒火地盯着张雨齐。张雨齐却没有看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的,抢也抢不去,该有你的,也不会忘掉你。”张咏琳似乎话里有话地说。

“咏琳,你回来了,我们也就踏实了。前几天一听说你病倒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心都揪着呢。咱们这个年纪,有啥可不能有病啊。”陈平看到张咏琳回来,显得特别高兴。

张咏琳微笑地向陈平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嘉慕就说话了。

“哎呀,看来这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务了,我这个外人不便参与,先告辞了。”王嘉慕站起身,再次作势要走。

“王律师,公司的内部事务也罢,外部事务也罢,好像多多少少跟您还是有些牵扯的,我看您还是安心坐下来,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好。”张咏琳以商量的口吻跟王嘉慕说,但语气里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王嘉慕抬眼看了何德军一眼,没从何德军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便又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张咏琳用两只手揉了揉脸,似乎让肌肉放松一下,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叹口气,看着刘学恭,说:“咱们从哪里说起好呢?”

刘学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他看了张咏琳一眼,却对张雨齐说:“雨齐,你们查了那么久给你写邮件的人,最后查到是谁写的了吗?”

“没有。”张雨齐老老实实地说,“但是,已经有了方向。”

“哦?方向?说来听听。”刘学恭感兴趣地问。

大家也没有搞清楚刘学恭这到底要唱哪一出。

“是这样。”张雨齐说,“这封邮件署名虽然落款是局外人,但信息很明确,说我父母死因成疑,凶手或许就在我身边,指向性很强,似乎暗示车祸不仅是一场谋杀,而且凶手很可能就是我姑妈。根据分析,写邮件的人不外乎这样三种情况:一是与车祸有关联,希望重新调查、翻案;二是了解车祸真相,打抱不平;三是与姑妈关系不睦,制造障碍让她难堪。”

张雨齐说着,抬眼看了大伙一眼,见所有人都没说话,似乎很有兴趣听他说,他也就喝了一口水,放开了侃侃而谈起来:“我先从卡车司机王大力入手,他因为车祸被判刑,是最希望借此翻案的。但很不幸的是,王大力已经傻掉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他根本没有了行为能力,自然被排除掉了。后来想到我父亲当时的司机赵德秋,他应该是了解车祸情况的。我和倪可欣还有一玻都跟他有过接触,虽然觉得他身上问题挺多,但对这个事,他采取的是排斥态度,避之唯恐不及,他也不可能写这个邮件。处理车祸的警察也说,发生车祸时没有发现目击人。了解真相这个线索只能又被排除掉了。唯一能考虑的只剩下与姑妈有矛盾这个角度了。说来惭愧,我当时首先怀疑的就是您。因为很明显,在对待良元公司这个问题上,您与我姑妈意见相左、分歧很大,而当时车祸发生后,所有的后续事情都是您主持处理的。可倪可欣坚持认为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确实也是,因为这封邮件的发送时间,恰好您、姑妈、何总、陈总包括倪可欣都正好在飞机上。”

刘学恭笑了,他看了张咏琳一眼。

“但是。”张雨齐接着说,“恰恰这个‘正好’,让我产生了怀疑,是刻意安排还是巧合呢?我于是联想到,会不会是你们中的一个人授意别人利用这个时间写这封邮件给我呢,一逆向思考,我突然豁然开朗了,原来安排写这封邮件的人,最有可能的人恰恰是我姑妈。”

“啊?”所有人都很认真地听张雨齐的分析,但听他说到最有可能是张咏琳安排写了这封邮件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连倪可欣都瞪大了眼睛。

张咏琳微笑着看着张雨齐,说:“怎么就是我安排的呢?那我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因为只有您最清楚我的心性。让我回来接管永惠我有可能拒绝,但您知道车祸事件一直是我心中难解的结,弄清楚车祸真相,一定会促使我不顾一切跑回来的。”张雨齐很确凿地说。

“也有一定的道理哈。”刘学恭看着张咏琳,会心地一笑说。

张咏琳也微笑着回应,对张雨齐说:“邮件出自谁手?你猜到了吗?”

“没有。”张雨齐老老实实承认。

女人总归是女人。即使做到了董事长,成了叱咤商界的女强人,也总时不时流露出小女人的作态。张咏琳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刘一璃,说:“哟,整天在一起腻腻歪歪,还真做到了守口如瓶了?”

刘一璃的脸一下子红了,嘟囔道:“这只能怪他自己智商不高。”

“那倒是,就智商而言,张雨齐确实差着王大律师好几条街呢。”张咏琳扭过脸,微笑着对王嘉慕说“您说对吧,王律师?”

“张董事长,”王嘉慕怫然不悦道:“您不必挤对我。我就是一个律师,受良元公司的委托,应邀与贵公司洽谈专利权转让事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商言商。您用不着拐弯抹角,也犯不上与刘总在那里一唱一和。您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您就直说,别让我们坐在这里傻不愣登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