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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医生问,他穿着睡衣裤。

“是我朋友。他出事了,要死了。那杯菊花茶。别让哈桑离开营地。”

医生飞快跑进我们的帐篷。波洛还像我离开时一样躺着。

“太奇怪了,”埃姆斯大声说,“似乎是突然发作——或者——你说他喝了什么?”他拾起空茶杯。

“但我并没有把它喝下去!”一个声音淡定地说。

我们惊讶地转过身去。波洛正从床上坐起来。他在微笑着。

“是的,”他缓缓地说,“我没喝。当我的好朋友黑斯廷斯在看夜景时,我抓住时机把它倒掉了,并没喝进肚子,而是倒进小瓶里了。小瓶子会交到药物分析员手里。不——”这时医生突然一动。“——作为一个聪明人,你懂得使用暴力是徒劳无功的。趁黑斯廷斯出去接你的时候,我已经把瓶子藏好了。啊,快,黑斯廷斯,抓住他!”

我没领会波洛的焦急之情。我急于保护我朋友,挡在他面前挥舞双臂。然而医生迅速的动作有另一层意思。他把手伸向嘴里,一股苦杏仁味散发出来,他摇摇摆摆地朝前倒下了。

“又一个牺牲者,”波洛严肃地说,“不过这是最后一个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他身上背着三条人命。”

“是埃姆斯医生?”我瞠目结舌,“我还以为你相信某些超自然的力量呢。”

“你误解我了,黑斯廷斯。我指的是相信迷信的可怕力量这件事。人们一旦牢牢相信一系列的死亡事件是由于超自然力量造成的,凶手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地杀人,继而归因于诅咒。人类对于超自然的迷信是那么的根深蒂固,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有人利用了这种心理。我想,是约翰·威拉德爵士的死使他产生了这种想法。他一下子燃起了利用迷信的疯狂欲望。据我所知,没人能从约翰爵士的去世中得到什么好处。但布雷纳先生的案子就不同了,他是个相当富有的人。我从纽约搜集到的情报中有几点暗示。首先,有报道说小布雷纳在埃及有个好朋友能借给他钱。不言而喻,他指的是他叔叔,但在我看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完全可以说得更直白。那句话暗示的是他的某个好友。另外一点,他凑够了钱去埃及,他的叔叔一分钱都没给他,而他还能有钱回到纽约。一定有人借钱给他了。”

“这些都太勉强了。”我提出反对意见。

“还有更有力的证据。黑斯廷斯,有时候人们用比喻说话,却被理解为字面意义。而这个案子却完全相反,明明是字面意思的话却被大家当作了比喻。小布雷纳写得简明直白:‘我是个麻风病人’,但没有人意识到他自杀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感染了可怕的麻风病症。”

“什么?”我脱口而出。

“有个邪恶的人想出了个狡猾的诡计。小布雷纳得了一种不太严重的皮肤病;他住在南太平洋诸岛,这种病在那里很普遍。埃姆斯先前就是他的朋友,是个家喻户晓的医生。小布雷纳做梦也想不到要怀疑他说的话。我一来到这里,就将怀疑对象锁定了哈珀和埃姆斯医生,但我马上意识到了只有医生能够实施隐秘的犯罪。而且我从哈珀口中了解到医生和小布雷纳早就相识。后者多半是什么时候立下了遗嘱或者投了人身保险,受益人是医生。医生看到了攫取财富的机会。给布雷纳先生接种致命病菌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这位侄子听到他的医生朋友说完这个可怕的消息之后,万分绝望地举枪自杀了。不管布雷纳先生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没立遗嘱。他的遗产由侄子继承,进而落入医生手中。”

“那施奈德呢?”

“这个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记得吧,他也认识小布雷纳,可能有过某些怀疑,或者医生想的是再杀个毫不相关的人,会使迷信的说法更加令人信服。此外,我要告诉你个有意思的心理学事实,黑斯廷斯。杀人犯总是强烈地希望重复他们成功的犯罪,而且会上瘾。因此我担心小威拉德。今晚看到的阿努比斯是哈桑按照我的指示假扮的。我想看看能不能把医生吓住。然而超自然现象远远吓不住他。我发现他完全不被我相信玄幻的假象所迷惑。我给他演的小喜剧没能骗得了他。我怀疑他准备把我当作下一个牺牲品。啊,尽管有可恶的大海,糟糕的高温,还有这让人恼火的沙子,可是我这小小的灰质细胞仍然正常活动!”

结果证明波洛的假设完全正确。几年前,小布雷纳在一阵酩酊大醉中开玩笑般地立下了一封遗嘱,上面写着“你垂涎已久的香烟盒和我其他的东西,在我死后都由我的好朋友罗伯特·埃姆斯无条件继承。他曾经救过我的命,让我免于溺水而亡。”

这起案子尽可能不对外声张。时至今日,人们谈起这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死亡事件时,还是和蒙哈拉的古墓联系起来,认为这证明了古老的国王会对侵犯他墓地的人进行复仇并取得胜利。事后波洛告诉我说,这种看法与埃及人的信仰和思想是背道而驰的。

注释:

[1]马赛:法国港口城市。

[2]亚历山大:埃及北部港市,亚历山大省省会。

[3]开罗:埃及首都。

[4]迦勒底:古代在两河流域的王国,现在大概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一带。

[5]阿努比斯:古埃及神学体系中的神,以胡狼头、人身的形象出现在法老的壁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