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更多李长岩的信息(第2/3页)

“没有人与他敌对吗?”波洛问。

英格勒斯先生从椅子上探出身子。

“过去的四年里,先后有四个人尝试过。”他一字一顿地说,“品德高尚的人,正直的人,睿智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妨碍他的计划。”他顿了顿。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他们都死了。一个人写了一篇文章,里面把李长岩跟北京的动乱联系在一起,不到两天,他就在大街上被刺死了,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另外两个也差不多。他们都在演讲、文章或谈话中把李长岩跟某处的动乱或革命联系起来,最后都在说漏嘴的一个礼拜内死去了。一个是被毒死的;另一个死于霍乱,是单独发病,而不是大规模感染;还有一个死在了自家床上,那个到最后都没有查出死因,但有个见过尸体的医生告诉我,死者全身遍布烧伤,皮肤干枯萎缩,就像有一股巨大的电流穿过一般。”

“李长岩呢?”波洛追问道,“这些死亡自然没有留下任何指向他的线索,但还是存在某些迹象的,是吗?”

英格勒斯先生耸了耸肩。

“哦,迹象……是的,当然。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愿意透露情况的人,那个才华横溢的中国小伙子是李长岩手下的一名化学家。那天他找到我,看上去明显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他向我暗示了自己在李长岩手下参与的一项实验——那项以苦力为实验对象的研究展现出了对生命最令人作呕的轻视,以及给人类带来的难以想象的痛苦。这使他的精神彻底崩溃,同时也陷入了令人不忍直视的恐惧中。我把他安顿在家中顶楼的一间客房里,打算第二天再仔细询问——当然,那是个愚蠢的决定。”

“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波洛再次追问。

“那是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了。那天夜里,我起来时发现家里成了一片火海,连我自己都是多亏老天保佑才逃出来的。之后调查发现,当天夜里顶楼突然起了非常大的火,而我那个年轻的化学家朋友则被烧成了焦炭。”

我能从他热切的态度中看出,英格勒斯先生越说越兴奋了。而他明显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只见他抱歉地大笑几声。

“不过很明显,”他说,“我没有证据,而两位想必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认为这是我偏执的妄想。”

“事实正相反,”波洛安静地说,“我们完全相信您的故事。而且我们也对李长岩很感兴趣。”

“我很奇怪你们竟知道他这个人。此前我还认为英国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个名字。若不算冒犯的话,我很想知道二位是怎么打听到他的。”

“完全不会,先生。有个人被我收留在家里,他当时受到了十分严重的精神创伤,但还是给了我们足够的信息,使我们对李长岩有了兴趣。他向我们描述了四个人——四魔头,一个至今从未有人敢想象的庞大组织。头号人物是李长岩,二号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美国人,三号是同样神秘的法国女人,四号可说是该组织的执行官——毁灭者。我的消息提供者死了。请告诉我,先生,您对这个四魔头有所了解吗?”

“我并不知道那个组织跟李长岩有关系。不,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听说过它,或者说看到过它,就在最近,并且也是通过极不寻常的渠道。啊,我还留着呢。”

他站起来,走向一个金漆柜子——连我都能看出那是个制作精良的好东西。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回来了。

“给,这是我在上海认识的一名老水手给我写的信。那个堕落的老东西,如今已经成了一个醉鬼。所以我把这个也当成了他酒后的胡言乱语。”

他念了出来:

亲爱的阁下,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在上海曾受过您很大的帮助。现在请您再帮我一把。我需要一笔钱离开这个国家。我认为自己现下隐藏得很好,但他们随时都可能找到我。我说的是四魔头。我现在命悬一线。虽然我有很多钱,但不敢去取,害怕暴露我的行踪。请您给我寄几百镑现钞,我一定如数奉还——我发誓。

您忠实的仆从 乔纳森·沃利

“信是从达特穆尔的霍帕屯,一个名叫花岗岩屋的地方寄来的。我认为这是从我这里骗取我根本拿不出来的几百英镑的蹩脚手段。如果这对你们有什么用……”他把信递了过来。

“谢谢您,先生。我马上就去霍帕屯,现在就出发。”

“我的天,这看上去太有意思了。我能一起去吗?您是否同意?”

“若您愿意一同前往,我自然万分荣幸,但我们必须现在就动身。因为即使马上出发,到达达特穆尔也已经要到晚上了。”

约翰·英格勒斯并没有耽搁太久,很快我们的火车就离开帕丁顿开往西部地区了。霍帕屯是个坐落于高沼地边缘盆地里的小村庄,从莫顿汉普斯特德开车行驶九英里就能到达。我们到达时大约是晚上八点,不过现在是七月,外面还是挺亮的。

我们开上狭窄的乡村道路,不一会儿便停下来向一个老人问路。

“花岗岩屋,”老人说着陷入了沉思,“你们确定要去花岗岩屋吗?”

我们告诉他确定要去那里。

老人指了指道路尽头的一幢灰色屋子。

“那个就是花岗岩屋。你们要找探长吗?”

“什么探长?”波洛警觉地问,“您是什么意思?”

“你们没听说那起谋杀案吗?据说可吓人了。他们都说那里面有一大摊血呢。”

“我的上帝!”波洛喃喃道,“您说的那位探长,我现在就想见他。”

五分钟后,我们就跟梅多斯探长一起坐了下来。探长一开始态度还很生硬,但一听到苏格兰场贾普探长的大名后,他就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是的,先生,谋杀发生在今天早上。太令人震惊了。他们打电话到莫顿,我立刻赶了过来。看起来挺不可思议的。那个老头儿,他大概有七十岁,爱喝酒,这都是我打听到的。当时他就倒在起居室的地上,脑袋上有一大块瘀青,喉咙被割开了。一屋子都是血,你应该能想象到。他的厨娘,贝特西·安德鲁斯,她告诉我她主人有几件中国的翡翠小玩意儿,主人还说那些东西很值钱,然而它们都不翼而飞了。当然,这就让这起案子看起来很像入室抢劫杀人。不过,要犯这个案子特别有难度。那老头儿家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贝特西·安德鲁斯,霍帕屯本地人,还有一个相当于男仆的人,名叫罗伯特·格兰特。格兰特当时到农场去取牛奶了,他每天都会去,而贝特西则在外面跟邻居聊天。她只离开了二十分钟,在十点到十点半之间。这就说明犯罪必须发生在这段时间里。格兰特先回到屋里的。他从后门进去,门开着——这里没有人锁门,至少大白天的大家都不会这么干,无论什么时候。然后他把牛奶放进储藏室里,回到自己房间抽烟读报纸。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至少他是这么说的。然后贝特西进来了,走进起居室,看到那个惨状,发出了能把死人吓醒的尖叫。这些都没什么可疑之处。有人趁他们俩不在时进了屋,把可怜的老头儿干掉了。但我总觉得凶手应该手段非常高明,因为他要么从村子的大路走进来,要么只能偷偷穿过别人家的后院。花岗岩屋周围都是房子,相信你们都看到了。那怎么就没人目击到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