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克劳夫兰展开调查(第2/3页)

“佩因特先生,你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伯父是什么时候?我是说,在你到这里跟他一起生活之前。”

“哦!我十岁以后就没见过他了。他和他弟弟,也就是我父亲,大吵了一架,你知道的。”

“可是他后来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你了,对吧?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是啊,我恰好看到了律师登的广告,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波洛没再问下去。

我们的下一个行动是造访昆廷医生。他的说辞与接受警方调查时说的基本一致,也没有添加什么新的内容。他在诊所里见了我们,当时他正好接待完所有病人。他看上去挺聪明的,略显死板的礼仪与他脸上的夹鼻眼镜正相衬,但我认为他的医术肯定是紧随时代的。

“我真希望自己能记起窗户的情况。”他坦白地说,“可是勉强回忆实在太危险了,因为人们总会觉得某些并不存在的事情确实发生过,这就是人类的心理,您说是吗,波洛先生?您瞧,我曾经读过您的方法论,我敢说自己是您的狂热崇拜者。我认为在咖喱里加入鸦片粉的应该就是那个中国人,但他一定不会承认,而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是把一个大活人按在火里,这可不是我们那位中国朋友的性格,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当我们走在汉德福德的大路上时,我对波洛说出了自己对最后那句话的见解。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带了个共犯进去?”我问,“顺带一提,我猜贾普应该能把他看牢吧?”探长到当地的警察局去办事了,“毕竟四魔头派出来的人,动作都挺快的。”

“贾普正在监视他们两个。”波洛忧郁地说,“自从发现尸体后,他们就被严密监控了。”

“好吧,至少我们知道杰拉尔德·佩因特是无辜的。”

“黑斯廷斯,你知道的总是比我多,这让我感到心很累。”

“你这个老狐狸,”我笑着说,“从来不愿坐实任何一句话。”

“老实说,黑斯廷斯,这个案子对我来说已经很明确了,除了‘黄茉莉’这两个词。而且我开始同意你的意见了,它们与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在这种案子的调查中,我们必须确定到底是谁在说谎。我已经确定了,可是……”

他突然从我身边跑开,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书店。过了几分钟,他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之后贾普加入了我们,三人一道在旅馆里安顿下来。

第二天早晨我很晚才起床。当我走进起居室时,发现波洛已经在里面来回踱步了,还带着一副痛苦扭曲的表情。

“别跟我说话,”他烦躁地挥舞着手臂,大喊道,“在我断定所有事都顺利结束前——在逮捕完成之前。啊!我的心理分析实在是太拙劣了。黑斯廷斯,如果一个人在死前留下了信息,那一定是因为它很重要。所有人都这么说,‘黄茉莉?房子外墙上就长着黄茉莉,那没有任何意义。’那么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是它本身的意思。听着。”他举起一本小书,“我的朋友,直觉告诉我应该深入调查这个主题。黄茉莉究竟是什么?这本小书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听着。”

他念了出来。

“断肠草,黄茉莉。成分:缝籽木蓁甲醚 C22H26N2O3,一种作用类似毒芹碱的剧毒。钩吻碱 C12H14NO2,作用类似于士的宁。钩吻酸,等等。断肠草是一种强有力的中枢神经抑制剂。在药效的最后阶段,它能够使运动神经末梢瘫痪,大剂量服用会导致头晕目眩和肌无力。而死亡是由于呼吸中枢的瘫痪。

“你瞧,黑斯廷斯,当贾普说到大活人不可能被按进火里时,我突然瞥到了真相的影子。很快我就意识到,被烧焦的其实是个死人。”

“可是这是为什么?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要射杀或刺死一个已死之人,又或者用钝器敲击他的头部,那样做形成的伤口会明确表现出那是死后形成的。可是如果他的脑袋被烧成了焦炭,就没有人再去追究真正的死因了。而且一个刚刚在晚餐上躲过毒杀的人,一般来说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次被下毒。是谁在说谎,这一直是问题所在。我认为那是阿林——”

“什么?!”我大喊一声。

“黑斯廷斯,你很惊讶吗?阿林知道四魔头的存在,这是很明显的,因为过于明显,我甚至可以断定他在那一刻之前完全不知道那个组织跟这起案子有任何关系。如果他是凶手,就一定会保持着一张完美的面具。因此我决定相信阿林,并把怀疑全部集中到杰拉尔德·佩因特身上。我猜扮演一个多年未见面的侄子对四号来说应该易如反掌。”

“什么?!”我又大喊一声,“四号?”

“不,黑斯廷斯,不是四号。在我查到黄茉莉的性质后,真相就浮出水面了。实际上,它简直是自己跳到我面前来的。”

“一如往常,”我冷冷地接过话头,“它并没有跳到我的面前。”

“因为你总是拒绝动用自己的灰色脑细胞。你说,谁有机会在咖喱里下毒?”

“阿林,没有别人了。”

“没有别人了?医生呢?”

“可那已经是事后了。”

“当然是事后。当晚端给佩因特先生的咖喱里面根本没有鸦片粉,可是在昆廷医生刻意制造的疑云影响下,老人没有碰那些咖喱,还将其保存下来交给自己的医生检查。而正如凶手所料,他很快就把医生叫了过去。昆廷医生来到这里,接手了咖喱,并给佩因特先生打了一针——他说自己注射的是士的宁,可实际上却是黄茉莉,并且剂量足以致命。当毒药开始生效时,他把窗子打开,然后离开了。紧接着,当天深夜,他又从窗户走了进来,找到手稿,把佩因特先生推进了火里。他没有注意到掉落在地上、又被老人的身体压住的报纸。佩因特知道自己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并想办法指证了四魔头对他的谋杀。昆廷轻易便能在咖喱被拿去检测之前先混入鸦片粉,他交代了自己编造的与老人的对话,并若无其事地提到了士的宁的注射,以免有人发现尸体上有注射过的痕迹。警方的怀疑马上就转向了意外和阿林下毒这两条线。”

“可是昆廷医生应该不是四号吧?”

“我认为他完全有可能就是。这一带存在着一位真正的昆廷医生,四号只是暂时借用了他的身份。他与伯莱索医生是通过信件完成代理交接的,而那个原本应该来代替伯莱索医生的人恰好在最后一刻因为身体不适不能来了。”

就在此时,贾普突然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

“你抓住他了吗?”波洛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