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国际象棋之谜(第3/4页)

检查完棋桌,并确认了两位棋手当时的位置后,他要求查看棋子。索尼娅·达维罗夫拿来了装棋子用的小盒。波洛漫不经心地拿起其中一两颗瞅了瞅。

“精美绝伦。”他心不在焉地说,却依旧没有询问当时房间里有什么酒水,或有什么人前来观战了。

我意味深长地清了清嗓子。

“波洛,你不觉得——”

他马上打断了我。

“不要思考,我的朋友,把一切都交给我。小姐,不知我能否见到您的舅舅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是的,他会见你。想必你也明白,我的工作就是先对陌生人进行一番查问。”

她说完就消失了。我听到隔壁传来低声交谈,不一会儿,她走回来示意我们过去。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让人印象深刻。他身材高大、面容苍白,长着一对浓密的眉毛,胡子雪白,曾经经历过的饥饿和穷困让他形容枯槁。沙瓦罗诺夫博士是个很特别的人。我注意到他的头型修长得诡异。一个伟大的国际象棋大师必须拥有无与伦比的大脑,这我知道。我很容易就能理解沙瓦罗诺夫博士为何是世界上第二伟大的棋手了。

波洛欠了欠身。

“博士,我可以跟您单独谈谈吗?”

沙瓦罗诺夫看向他的外甥女。

“你先出去吧,索尼娅。”

她顺从地走了出去。

“好了,先生,您有什么话要说?”

“沙瓦罗诺夫博士,您最近得到了一大笔钱财。如果您……意外死亡了,谁会继承那笔财产呢?”

“我写了一封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的外甥女,索尼娅·达维罗夫。你该不会认为……”

“我没有任何想法,但您只在外甥女年幼时见过她,任何人都有可能轻易伪装成她。”

沙瓦罗诺夫显然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波洛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

“这个就说到这里吧,我只是想提醒您而已。而现在我想让您做的,是向我描述一下那天晚上的比赛。”

“你想让我怎么……描述?”

“我虽然不下国际象棋,但还是知道这种竞技活动有许多开局的套路。开局让棋法,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沙瓦罗诺夫博士笑了笑。

“啊!我理解了。威尔森做了个西班牙开局,那是最稳健的开局之一,经常被运用在锦标赛和单项比赛中。”

“当惨剧发生时,你们已经下了多久?”

“应该是在第三手或第四手的时候,威尔森突然趴倒在棋桌上,死透了。”

波洛起身要走,随后看似随意地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仿佛那一点都不重要,但我知道这是他的戏法。

“他吃过或喝过什么东西吗?”

“我想他应该喝过一杯威士忌加苏打水。”

“谢谢您,沙瓦罗诺夫博士。我就不打扰您了。”

伊万等在门厅里送我们出去。波洛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

“下面那层公寓,您知道是谁住在里面吗?”

“是查尔斯·金韦尔爵士,他是一名议员,先生。不过最近那里连同家具一起出租了。”

“谢谢。”

我们走进明媚的冬日阳光中。

“老实说,波洛,”我突然说,“我可不觉得你这次的工作跟往常一样卓越。你提的问题都太不合理了。”

“是吗,黑斯廷斯?”波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确实心烦意乱,没错。那么换作是你,会怎么问呢?”

我小心翼翼地琢磨着波洛的问题,然后开始向他描述我的计划。他似乎很认真地听着。我的独白一直持续到我们快要走到家门口。

“太棒了,太敏锐了,黑斯廷斯。”波洛说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让我先上台阶,“可是非常多余。”

“多余!”我惊讶地大喊一声,“如果那个人是被毒杀的……”

“啊哈!”波洛也喊了一声,猛地扑向桌上的留言条,“是贾普写的。跟我想的一样。”他把纸条递给了我。内容简明扼要。法医没发现毒药残留,也无法辨明死者的死因。

“你瞧,”波洛说,“刚才你说的那些问题都是多余的。”

“你早就猜到了?”

“‘预测可能的发牌结果’。”波洛引用了我最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的桥牌问题,“我的朋友,当一个人能够成功做到这个时,就不叫猜测。”

“别咬文嚼字啦。”我不耐烦地说,“你预见到这个了?”

“是的。”

“为什么?”

波洛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一颗白象。

“怎么回事?”我大喊道,“你忘了把它还给沙瓦罗诺夫博士了。”

“这你就错了,我的朋友。那颗白象现在仍在我的左边口袋里,这个小家伙是我从达维罗夫小姐好心让我查看的棋盒里拿出来的。所以你刚才说的‘它’,应该是‘它们’。”

他特别着重了最后那个“们”字。我已经完全被搞迷糊了。

“你想拿它做什么?”

“啊,我只想看看它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波洛歪着头,凝视两颗棋子。

“不得不说,看起来确实一样。但我们不能在事实被证明前就妄加定夺。麻烦你,把我的小天平拿过来好吗?”

他小心翼翼地秤了两颗棋子,随后得意扬扬地看向我。

“我对了。你瞧,我对了。没有人能蒙骗赫尔克里·波洛!”

他冲向电话机,然后不耐烦地等待着。

“是贾普吗?啊!贾普,是你啊,我是赫尔克里·波洛。盯紧那个男仆,伊万,绝对不能让他逃脱你们的手掌心。是的、是的,就像我说的那样。”

他用力地放下听筒,随即转向我。

“你看出来了吗,黑斯廷斯?我解释给你听。威尔森不是被毒死的,是被电死的。一根细金属丝穿过了其中一颗棋子。棋桌是事先准备好的,并被放置在了地板上特定的一点。当象被放在某个特定的银色格子上时,电流就会贯穿威尔森的身体,使其当场死亡。他身上唯一的痕迹就是手上被电流烧焦的伤口——他的左手。因为他是左撇子。那张‘特殊的棋桌’是个极为精密的装置。我查看的那张棋桌只是复制品,没有一点可疑之处。谋杀发生之后,原来的棋桌马上就被替换成了现在这张。那东西是在楼下的那间公寓里运作的,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里连同家具一起出租了。不过沙瓦罗诺夫的公寓里至少有一名共犯。那女孩儿是四魔头的手下,准备用假身份继承沙瓦罗诺夫的财产。”

“那伊万呢?”

“我十分怀疑伊万就是那位著名的四号。”

“什么?”

“是的。那个人是个天才演员,他能轻松扮演任何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