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惨败(第2/4页)

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我的小个子朋友站起身来,带着一股典雅而庄严的奇怪气场。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先生们,我是来警告你们的。但我发现你们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可是至少这样一来,各位都会有所警惕。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将会被你们铭记在心,今后发生的各种事件会一点一点向你们揭示这个世界摇摇欲坠的命运。而我必须现在就把话说出来,因为再晚一些,我可能就做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尽管克劳瑟刚表示了怀疑,但他还是惊讶于波洛凝重的语气。

“先生,我的意思是,如今我已经揭穿了四号的真实身份,那就意味着我的性命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正如他的代号——‘毁灭者’。先生们,请接受我的致意。克劳瑟先生,我要请您收下这把钥匙,以及这个封了口的信封。我已经把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笔记都归纳在里面了,至于该如何应对随时会爆发的威胁世界的危机,我也总结了自己的想法,并把它们保存在了绝对安全的地方。克劳瑟先生,在我死后,您将被授权处理那些文件,并对其加以利用。那么,先生们,祝各位日安。”

笛亚度只是冷冷地欠了欠身,克劳瑟却跳起来伸出了手。

“您说服我了,波洛先生。尽管这些话听起来都难以置信,但只要是您说的,我就愿意相信。”

英格勒斯跟我们同时离开了。

“我对这次会面并不失望。”波洛走着走着说了起来,“我并没指望能说服笛亚度,但至少我已经确保了自己一旦死去,我所掌握的信息不会随我而去。我还成功说服了一两个人呢。这不算坏!”

“你知道,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英格勒斯说,“顺带一提,我准备一空出时间来就去一趟中国。”

“这样做明智吗?”

“不明智,”英格勒斯淡淡地说,“却是必要的。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尽自己的力量。”

“啊,您真是个勇敢的人!”波洛感动地说,“若不是我们还走在路上,我真想拥抱您。”

我觉得英格勒斯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去中国的风险并不比你们待在伦敦的风险要大。”他压低声音说。

“或许您是对的。”波洛赞同道,“我希望他们未来谋杀黑斯廷斯的计划永远无法成功,否则我是会很生气的。”

我打断了他们愉悦的对话,声称自己并不准备迎接屠杀。没过多久,英格勒斯就与我们道别了。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时间,最后波洛突然说了句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

“我想……我真的认为……我该把我的兄弟请过来协助我。”

“你兄弟?”我惊讶地大喊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兄弟?”

“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黑斯廷斯。莫非你不知道但凡声名远扬的侦探都会有个若非因为天生懒散,一定会远比他要出名得多的兄弟吗?”

波洛有时会表现出一种奇怪的态度,让人根本弄不清他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而现在,他的态度就十分明显。

“你兄弟叫什么?”我还在尝试让自己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新闻。

“阿喀琉斯·波洛。”波洛凝重地说,“他住在比利时斯帕附近。”

“他是干什么的?”我有点好奇地问道,同时决定不去细想已经过世的波洛夫人性格如何,还有她那充满古典色彩的命名品味。

“他什么都不做。正如我刚才所说,他是个十足的懒骨头。但他的能力却并不在我之下——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你长得像他吗?”

“他跟我有点像,但没有我帅。同时他没有留胡子。”

“那他比你年轻,还是比你年长?”

“他正好跟我同一天出生。”

“双胞胎。”我惊叫一声。

“没错,黑斯廷斯,你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结论。瞧,我们到家了。现在让我们赶紧开始调查那起公爵夫人的项链失窃案吧。”

不过公爵夫人的项链最终还是要等一等了。因为家里有另一起性质全然不同的案子在等着我们。

我们的房东,皮尔逊太太,一碰面就告诉我们刚才来了个医院的护士,正在等波洛。

我们发现她坐在面对窗户的大扶手椅上,是一位面善的中年女性,穿一身深蓝色的制服。她有点犹豫,迟迟没有进入主题,但波洛很快就让她放松下来,于是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您瞧,波洛先生,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我得到百灵鸟协会的派遣,去赫特福德郡看护一位病人。那位老先生名叫坦普尔顿。他的房子很舒适,家人也很友善。他的妻子坦普尔顿太太比他年轻很多,他还有一个头婚生的儿子跟他们住在一起。我不知道那个年轻人跟他的继母平时关系好不好,因为他并不是您所想的那种普通人。虽然说不上有什么缺陷,但显然他不是个聪明人。怎么说呢?一开始,坦普尔顿先生的病情对我来说实在太离奇了。有时候他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然后他就突然开始发作,又是胃疼又是呕吐。可是医生似乎很乐观,我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想。然后……”她顿了顿,然后脸涨得通红。

“然后发生了某些事情,让你开始产生怀疑了?”波洛猜测道。

“是的。”

可她似乎还是很难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我还发现家里的用人在议论。”

“关于坦普尔顿先生的疾病?”

“哦,不!关于……关于另一件事……”

“坦普尔顿太太?”

“是的。”

“坦普尔顿太太和医生吗?”

波洛对这种事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天赋。护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话头。

“他们此前一直在议论。然后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他们在一起……在花园里……”

她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我们的客户明显正承受着莫大的道德折磨,使得没有一个人会不识时务地追问她到底在花园里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的东西显然足够让她做出自己的决定了。

“之后那些发作越来越严重了,可特里夫斯医生却说那很正常,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还说坦普尔顿先生本来就命不久矣。但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在我漫长的护士生涯中,从来没见过。我觉得那更像是某种……”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更像砷中毒?”波洛再次及时伸出了援手。

她点点头。

“然后,我是说,连病人也说了些奇怪的话。‘他们会替我办好的,那四个人。他们会替我办好的。’”

“嗯?”波洛飞快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