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套间疑案(第4/5页)

伴随他的法医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他没说话,只是点头默认。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案发时间,我想,可以确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他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这是我们在死者衣袋里发现的。你不用这么小心,上面没有指纹。”

波洛展开纸,纸上有一行很小的字,用规规矩矩的大写字母写着:

今晚七点半我来看你。

J.F

“把这个留在现场也不怕暴露身份。”波洛随口评论着将纸条递回去。

“嗯,他没想到她会放在口袋里,”警督说,“可能觉得她会随手撕掉,尽管有证据表明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我们在她身底下找到了作案工具,那支枪上也没有指纹,已经被丝绸手绢擦干净了。”

波洛说:“你怎么知道是丝绸手绢?”

“因为我们找到了,”警督不无得意地说,“就在窗帘下面,一定是他拉窗帘时不小心失落的。”

他递过来一条质地很好的白色丝质大手绢,无须警督指点,波洛一眼就看到手绢正中的标识。标识清晰可辨,波洛念了出来:“约翰·弗雷瑟。”

“不错,”警督说,“约翰·弗雷瑟,便条里缩写为J.F,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肯定,如果我们对死者做更多的调查,就会找到与她有关的各种人,然后顺藤摸瓜地查到凶手。”

“这个嘛,我不敢肯定。”波洛说,“亲爱的警督,我觉得你很难查到此人的下落。这位约翰·弗雷瑟行为古怪,你说他粗心大意吧,他会细心地用手绢擦干净枪上的指纹;你说他小心谨慎吧,他又用了一条带有标识的手绢,并把这条手绢落在作案现场,更奇怪的是,他没有拿走那张可以用作罪证的便条。

“那说明他当时很慌乱,肯定很慌乱。”警督说。

“也许吧,”波洛说,“是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并没有人见到他进入公寓。”

“这幢公寓楼很大,总是人来人往。”他问四个年轻人,“我想你们都没看见有人从公寓出来吧?”

帕特摇摇头。“我们外出比较早,差不多七点钟的时候就走了。”

“我知道了。”警督站起身,波洛陪他走到门口。

“有个小请求,我可以查看一下楼下那个套间吗?”

“还要查看?没问题,波洛先生。我知道总部的人对你评价甚高。我给你留把钥匙,我还有另外一把。那套房间里没有人。女佣搬到亲戚家去住了,她不敢一个人留在那里。”

“谢谢你啦。”波洛先生说。他回到房间时,还在思考着什么。

“波洛先生,您对警督做出的结论不满意,是吗?”吉米说。

“是的,”波洛说,“我不满意。”

多诺万好奇地看他一眼,“嗯,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呢?”

波洛没有回答。他沉思默想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地耸耸肩膀。

“小姐,我要告辞了。你一直在厨房里做饭,一定很累了,是不是?”

帕特笑了笑,“我只做了煎蛋饼,并没有做晚餐。之前多诺万和吉米来找我们,一起去了索霍区的餐馆吃晚饭。”

“吃完饭你们肯定去看戏了,是吗?”

“是的。戏的名字叫《卡罗琳的蓝眼睛》。”

“哦,”波洛道,“总是蓝眼睛——小姐的蓝眼睛。”

他做了个情意绵绵的手势,又一次向帕特道了晚安,也向米尔德里德道了晚安。米尔德里德应帕特的要求准备留下来陪她过夜,帕特坦言相告说,如果今天晚上她独自在家会吓坏的。

两个小伙子陪着波洛出来。门关上后,他们站在门口准备向波洛道晚安,但没等他们开口,波洛就说:“小伙子们,你们刚才听见我说对警督的调查不满意了,是吧?我确实不满意。现在我要自己去调查一番,你们愿意陪我去吗?”

对于波洛的提议,两人都迫不及待地表示同意。波洛领着他们走到楼下的套间,将警督给的钥匙插进锁里。进去后,两个年轻人以为他要去客厅,没想到他直奔厨房。在洗涤槽旁边有个铁质垃圾箱,波洛打开箱盖,弯下腰在里面东翻西看地找什么东西。

吉米和多诺万诧异地望着他翻找。

突然,他开心地一声喊,直起身来,手里高擎着一个瓶子,那是个有塞子的瓶子。

“快看!”他说,“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他倍加小心地嗅了嗅瓶子,“哎呀!我感冒了。”

多诺万从他手里接过瓶子,嗅了嗅,没闻出什么气味。他打开塞子,波洛还来不及警告,他就将瓶子凑近鼻孔,顷刻就像木头般栽倒在地。波洛跳过去扶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摔得太重。

“这个笨蛋,”他喊道,“想什么呢,这么莽撞,打开瓶塞就闻,难道他没看到我是多么小心吗?福克纳先生,我说得对吧?能劳驾你帮我弄点白兰地来吗?我看见客厅有一个细颈酒瓶。”

吉米赶忙去拿白兰地。等他回来时,多诺万已经坐起身,说自己已然没事,不过他还得洗耳恭听波洛的一番教训,说对有可能是毒物的东西要特别小心,不能随便乱嗅。

“如果这儿没什么事的话,我觉得该回家了。”多诺万虚弱地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说,“我有点站立不稳。”

“没问题,”波洛说,“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家。福克纳先生,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陪着多诺万走到门口,又走出门外,在外面的楼梯平台上谈了一会儿。波洛回到公寓时,发现吉米站在客厅里,正用疑惑的眼光盯着他看。

“嗯,波洛先生,”他说,“我们下面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案子已经破了。”

“什么?”

“我现在对案情已经一清二楚。”

吉米瞪大眼睛,“就因为你发现了那个小瓶子?”

“不错,就是那只小瓶子。”

吉米摇摇头,“我实在没弄懂是怎么回事。我看得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对证明约翰·弗雷瑟有罪的证据颇为不满,不管这人是谁。”

“不管这人是谁,”波洛轻声重复道,“假如真有这么个人的话,我倒是很奇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就是个虚名,一个被人仔细标识在手绢上的虚名,仅此而已!”

“还有张便条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便条不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为什么不打出来,我告诉你吧。手写的字迹的确可能被人辨认出来,但打出的字母比人们以为的更容易查考。如果真有什么约翰·弗雷瑟写了那张便条,他不会不注意到以上两点。所以,便条是故意手写,并且放在死者口袋里,好让我们及时发现。实际上,并没有约翰·弗雷瑟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