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4页)

赫尔克里·波洛说:“那有点儿像你玩的拼图,夫人,我要把所有的碎片拼在一起,就像拼一幅镶嵌画——有各种不同的颜色,各种不同的式样——而每一片奇形怪状的小碎片,都要恰到好处地拼在合适的地方。”

“那不是很有趣的事吗?你解释得实在是太动人了。”

波洛继续说道:“有时候,它就像你刚才拼的这一块拼图碎片。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有些常用的方法——比如按照不同颜色来分析判断——可是也许某个颜色的碎片看似应该拼在——比方说,长毛地毯上,其实却该拼在黑猫尾巴尖上才对。”

“哎,这可真是太奇妙了!有很多很多碎片吗,波洛先生?”

“是的,夫人,差不多旅馆里的每个人都给了我一块碎片让我去拼凑,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加德纳太太的语气十分兴奋。

“是的。夫人,你的一句话对我极有帮助,可以说,大大地启发了我的思路。”

“哎哟,那真是太了不起了!你能不能再跟我多说一点儿,波洛先生?”

“啊,夫人,我要把这些说明留到最后一刻。”

加德纳太太咕哝着说:“哎哟!那可太遗憾了!”

赫尔克里·波洛轻轻敲了下马歇尔先生的房门,里面传来打字的声音,以及一声“进来”。波洛走了进去。马歇尔背朝着他,正坐在两扇窗子之间的小桌前打字。他并没有回头,但他的目光在对面墙上的镜子里望着波洛。他不客气地说:“哦,是波洛先生,什么事呀?”

波洛很快地说道:“真对不起,这样来打扰你。你正在忙吗?”

马歇尔简洁地说:“很忙。”

波洛说:“只是有个小问题想问问你。”

马歇尔说:“我的老天,我讨厌再回答问题了。我已经回答过警方的问题,不想再被迫回答你的问题。”

波洛说:“我这个问题很简单。在尊夫人遇害的那天上午,你打完字之后,去打网球之前,有没有洗过澡?”

“洗澡?没有,当然没有!我在一个小时之前刚洗过澡。”

赫尔克里·波洛说:“谢谢你,没别的事了。”

“可是我说——哦——”马歇尔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波洛退出门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肯尼斯·马歇尔说:“这家伙发的什么疯!”

波洛在酒吧间门口碰到了加德纳先生。他手里端着两杯鸡尾酒,显然正要送去给忙着拼图的加德纳太太。他很有风度地向波洛笑了笑。“来和我们一起坐坐吧,波洛先生?”

波洛摇了摇头,说:“你对这次的验尸调查感觉如何,加德纳先生?”

加德纳先生压低声音说:“我还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我想你们警方还有些事情秘而不宣吧。”

“有可能。”波洛说。

加德纳先生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很想尽早带加德纳太太离开这里,她是个非常非常敏感的女人,这件事让她神经紧张,真的很难过。”

赫尔克里·波洛说:“加德纳先生,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啦,波洛先生,我很高兴能帮上忙。”

赫尔克里·波洛说:“你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我想,你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坦率地说,你对已故的马歇尔太太到底是什么看法?”

加德纳先生吃惊地扬起眉毛,小心地环顾一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说:“波洛先生,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你懂我的意思吧,那些女人特别喜欢扯这种闲话。”波洛点点头。“不过现在你问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心里真正的想法——那女人实在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赫尔克里·波洛若有所思地说:“唔,这话有意思。”

罗莎蒙德·达恩利说:“这回该我了,对吗?”

“对不起,你说什么?”

她笑起来。“那天警察局局长问话的时候,你就坐在旁边。今天,我想,你是在进行自己的非正式调查。我一直在观察你。先是找雷德芬太太,然后我从休息室窗子里看到,你跟玩那个讨厌的拼图游戏的加德纳太太在一起,现在轮到我了。”

赫尔克里·波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们在阳光崖上,下面的海水显出漂亮的绿色,再远一点的地方,海水却是一片耀眼的淡蓝色。波洛说:“你非常聪明,小姐,我到这里之后一直这样认为。和你讨论论这个案子会很愉快。”

罗莎蒙德·达恩利幽幽地说:“你想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那一定很有见地。”

罗莎蒙德说:”我认为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案子的线索就在这个女人的过去。”

“过去?不是现在?”

“哦!不一定是多么久远的事,我是这么看的。艾莲娜·马歇尔很有吸引力,男人很容易被她吸引,我猜她对男人也会很快就感到厌倦,在她的——我们这么说吧——追求者里,有个人对这一点大为不满。啊,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一定是什么优秀人物,也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虚荣,又很敏感——就是那种容易想不开的人。我想他跟踪着她来到这里,等到有机会,就把她杀了。”

“你是说他是外面来的人?从对岸来的?”

“是的,他很可能就藏身在那个洞里,等待下手的机会。”

波洛摇了摇头,说:“她难道会到那里去见一个像你形容的这种人吗?不会的,她肯定对此嗤之以鼻,不会去的。”

罗莎蒙德说:“她也许不知道自己会见到他,也许他是用别人的名字送信给她的。”

波洛轻声细语地说:“这也有可能。”

然后他说:“可是你忘了一件事,小姐。一个想谋害别人的凶手不会冒险在光天化日之下经过堤路,穿过旅馆。他会被人看到的。”

“是有这种可能性——不过也不一定,很可能他长驱直入而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呢。”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这我同意,可是问题在于他并没有这种不被人看到的把握。”

罗莎蒙德说:“你忘记了一件事,天气。”

“天气?”

“不错,凶杀案发生那天,天气很好,可是前一天呢?你还记得吧,又有雨,又有雾。在那种雾气蒙蒙的情况下,如果有什么人到岛上来,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他可以直接走到精灵湾,在洞里过一夜。波洛先生,那场大雾是很重要的。”

波洛凝神看了她半晌,才说:“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有不少很有道理。”

罗莎蒙德有点不好意思。她说:“那是我的推理,见笑了。现在说说你的推理吧。”

“啊,”赫尔克里·波洛说,他望着下面的大海,“小姐,我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我总是相信最有可能犯罪的那个人嫌疑最重。这案子刚开始我就认定了一个人,各项证据都很清楚地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