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页)

赫尔克里心事重重地点点头,他那张镶嵌画的碎片在逐渐各就各位,他在脑子里把所有零敲碎打得来的材料又过了一遍:艾莲娜·马歇尔遇害前几天,某个早晨的海水浴场,各种人当时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有那么几句互不相干的话。

那天夜里的牌局。他,帕特里克·雷德芬,还有罗莎蒙德·达恩利在牌桌上,克莉丝汀·雷德芬正好是明手,就走了出去,听到了某段谈话。当时在休息室的还有哪些人?不在的又是哪些人?

凶案发生的前夜,他在崖上和克莉丝汀的那番谈话,还有他在回旅馆路上目睹的一幕。

佳百丽八号香水。

一把剪指甲的小剪刀。

一块烟斗碎片。

一个从窗口丢下去的瓶子。

一份绿色的日历。

一包蜡烛。

一面镜子和一架打字机。

一束毛线。

一块女孩子的手表。

下水管排放的洗澡水。

这些毫不相关的事实一定要各就各位,各自安置妥帖,衔接得天衣无缝。然后,等每一件确定的事实都归位之后,就要进行下一步!证实在岛上存在着邪恶……

邪恶……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一张以打字机打好的资料。

妮莉·帕森斯——被发现勒毙于近乔巴姆的杂树林内,至今尚未查出与凶手有关的任何线索。

妮莉·帕森斯?

艾莉丝·科里根。

他很仔细地研究着艾莉丝·科里根一案的细节。

科尔盖特警督朝坐在崖顶眺望海面的波洛走来。波洛很喜欢科尔盖特警督;他喜欢警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对精明的眼睛,和那从容不迫的举止。科尔盖特警督坐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波洛手里的那张纸,说道:“这几个案子都研究过了吗?”

“不错——我仔细地看过了。”

科尔盖特站了起来,走过去查看附近凹入的一处地方,说道:“小心无大错,我可不希望有人偷听我们的谈话。”

波洛说:“你很聪明。”

科尔盖特说:“我不介意告诉你。波洛先生,我本人对这几个案子也很感兴趣——虽然如果你没向我要这些资料的话,我也想不起来。”他顿了顿,“我对其中的某个案子尤其感兴趣。”

“艾莉丝·科里根?”

“艾莉丝·科里根。”他说,“我曾向萨里郡的警方查问这个案子——希望能搞清楚来龙去脉。”

“和我说说,老兄,我对这案子有兴趣——非常有兴趣。”

“我想你也会有兴趣的。有人发现艾莉丝·科里根被掐死在黑山荒地的凯撒林里——距离妮莉·帕森斯陈尸的玛丽杂树林不到十英里——而这两个地方距离兰恩先生当牧师的白崖镇都不到十二英里。”

波洛说:“艾莉丝·科里根的案子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科尔盖特说:“萨里郡警方起先并没有把她的死和妮莉·帕森斯的案子连在一起,因为他们认为死者的丈夫是嫌疑人。他们不太了解这位丈夫,只知道报纸上称他为‘神秘人物’——对他所知不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她当初不顾亲友反对嫁给了他。她自己有不少钱——保了寿险,也是以他为受益人——这一切都会引起怀疑的,我想你同意吧?”波洛点了点头。

“可是真正调查下来,那个做丈夫的却完全洗脱了嫌疑。尸体是由一个在健行的女子发现的——一个穿着短裤的年轻女子。她是一个非常可靠的证人——是兰开夏郡一所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她发现尸体时注意了时间——是四点十五分整——也向警方表示了她的意见,说那个女人刚死不久——不超过十分钟。这和警方的法医在五点四十五分时检查尸体所得到的推论相同。她当时保留了现场,赶到巴格肖特的警局去报案。而从三点到四点十分,爱德华·科里根却正坐在从伦敦开来的火车上,他那天去伦敦办事。有四个人和他坐在同一节车厢里,他由车站搭乘当地的公共汽车。同时上车的还有和他一起坐火车来的两个人,他在松岩茶屋门口下车,因为他说好要在那里等他太太来一起喝茶。当时是四点二十五分,他叫了两杯茶,并关照等她到达之后再送来。然后他到店外走来走去等她。到了五点钟,她还没有到,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以为她大概是扭伤了脚。他们本来约定她从他们住的村子那头穿过沼泽地到松岩茶屋来,再和他一起乘公共汽车回去。凯撒林离茶屋不远,大家认为她大概觉得时间还早,所以在那里坐下来看看风景再走,不想正好碰到什么流氓或疯子,出其不意地杀了她。等做丈夫的证明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之后,警方当然就把这件案子和妮莉·帕森斯的案子联想到一起了——妮莉是个小女佣,被扼死在玛丽杂树林里。他们认为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个人干的,可是始终没抓到凶手——而且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完全没有头绪!”

他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道:“现在——是第三个被掐死的女人——而一个我们暂时不说他名字的先生又正好在场。”他停了下来,那对精明的小眼睛转到波洛的脸上,充满期盼地等他说话。

波洛的嘴唇翕动着,科尔盖特警督俯过身去,波洛正喃喃地说:“——真难判断哪几块属于长毛地毯,哪些又是猫的尾巴。”

“对不起,你说什么?”科尔盖特警督吃惊地问道。

波洛很快地说道:“对不起,我在想自己的心事。”

“长毛地毯和猫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其实没什么。”他停了一下,“告诉我,科尔盖特警督,如果你怀疑什么人说谎——很多很多的谎言——可是你又没有证据,那你该怎么办呢?”

科尔盖特警督考虑了一下。“这很困难。可是我以为,要是一个人谎话说多了,最后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波洛点了点头。“不错,这话太对了。你知道,我只是心里明白某些话是谎言,我认为那是谎言,可是我无法知道到底是不是。不过我可以做个小小的测验——用一个微不足道、不会被人注意的谎言来试探。如果能证明那人在这件事上撒了谎——那么,就知道他说的其他也都是谎话了!”

科尔盖特警督好奇地望着他。“真是奇思妙想,是不是?不过我敢说最后一定会试出来的。如果你允许我请教一下,你怎么会想到查问其他扼杀案的?”

波洛慢吞吞地说:“你们的语言里有一个形容词——娴熟。这件案子在我看来就是一件手法娴熟的罪案!这提醒了我,也许它不是第一起。”

科尔盖特警督说:“哦。”

波洛继续说道:“我对自己说,我们来查查过去和这类似的案子吧,如果有和这件案子非常类似的——那我们就得到很有价值的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