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今早被一只老鼠精袭击了?”梅疏彤眯了眯眼,食指撑着白皙的下巴,有些怀疑的打量着谢涯。

谢涯此时坐在椅子上,面前围着三个人,对他进行三堂会审。

除了梅疏彤和马速之外,他右边站着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男性,容貌清秀,骨架纤细,头发有些长,半遮住眼睛,大概是不常出门的缘故,皮肤极白,穿着一件有些大的织针外套,双手缩在衣袖里,正颤颤巍巍的盯着谢涯。

谢涯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这位就是今天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看着像是还在念大学的学生。

“对。”谢涯又将自己在山上被神秘力量救了的事情,尽数告知梅疏彤他们。

梅疏彤和马速对视一眼,“应该是山神大人救了你,这件事是我们失职,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隐患。”

“山神大人?”谢涯并非第一次听见这四个字,从小他外公就告诉他,灵渠山上住着山神,一直守护着他们,小时候他不懂事还会相信,可随着年岁渐长,谢涯早就不再相信他外公口中神叨叨的东西。

他疑惑的抬起眼皮冲梅疏彤三人询问道:“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梅疏彤三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以言喻起来,“小崽子你在说什么?现在灵气枯竭,已经很少有能成精的野生妖了,你侥幸能开灵智修炼成人,全靠山神大人赐予的灵气。”

梅疏彤一番话让谢涯的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整张脸上写满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你们都是妖?”谢涯这会儿脑子里骤然闪过马速和树勤妈的对话,“我们那会儿要是不能隐藏气息,可不能毕业。”

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马速和树勤一样也是妖,而且还是老妖怪。

马速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啊,这儿是妖管局,我们不是妖是什么。”

梅疏彤察觉到不对劲,一把领起谢涯的衣领,将他扯到面前来嗅了嗅,她的动作不复刚和谢涯见面时那种诱-惑,更像是野兽进食前的动作,令谢涯的喉咙遽然发紧。

“你是人类?”梅疏彤的黑眸倏然闪过一阵妖异的红,声音沉得骇人。

一米八五的谢涯在一米七三的梅疏彤面前,像只小鸡崽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额角冒出冷汗,吞咽一口唾沫,点了点头,“是啊……这里不是紫藤街道办吗?”

“这里是妖怪局。”梅疏彤秀眉紧蹙,她八百年的道行居然看走眼了,谢涯的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灵气,和灵渠山很像,她和马速都以为谢涯是在灵渠山上野生成精的小崽子,还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却不想他居然是人类。

马速和梅疏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吃了吧。”

谢涯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别吃我。”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这时候,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青年忽然举起手来,小声地说:“没……没错,是我给他打的电话让他来办入职手续。”

“水墨你说什么?他可是人类。”马速舔了舔牙齿,有些垂涎的看着谢涯,“之前以为是同类,没注意,现在仔细闻闻,这人类还挺香。”

谢涯对上马速有点发绿的眼睛,意识到马速现在看他就是一道大餐,早上才虎口脱险,下午就入狼窝,他真是倒了血霉。

“不……不知道,的确是他。”水墨拿出手机递到马速和梅疏彤面前,是上面发送过来的新入职人员的个人消息,的确是谢涯没错。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马速的眼神充满了威胁。

谢涯打了个磕巴,“考……考进来的。”

梅疏彤松开了他的衣领,三只妖怪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是上面发来的消息,那就不能吃他了。”

“他入职手续手续也办了,现在是妖管局正式员工,还帮我修了电脑。”梅疏彤说。

水墨用袖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声说:“他还是咱们失职的受害者。”

马速和梅疏彤两人猛地记起,今早谢涯被老鼠精袭击了,在他们地方管辖范围内发生这种事,的确是他们的责任,要是谢涯用这个去投诉他们,他们怕是要被扣工资。

于是三只妖怪顺利达成一致意见:“不能放他走!”

马速转过身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揽住谢涯的肩膀,“既然你已经办了入职手续,从今往后就是咱们妖管局的人了。”

“我……我可以辞职吗?”谢涯觉得比起工作,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辞职啊,这个就比较麻烦了,你的信息已经录入,我们现在人手比较紧缺,办理速度可能比较慢,你需要等等。”梅疏彤一脸懊恼的说。

谢涯紧张的吞了口唾沫,“没事,我可以等,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梅疏彤扬起唇角,笑了笑说:“不久,差不多一百年。”

谢涯:“……”一百年老子都化成灰了!

“小谢你别这么抗拒嘛,咱们妖管局的待遇挺好的,你考虑考虑?”

“五险一金,周末双休,法定节假日带薪休假,逢年过节都会发福利,一般都是米面油或者代金券,每年不定期会带出去旅游,当然我们妖怪出国比较麻烦,只能在国内玩玩,费用全包,工资三千五,年终奖十五万,另外还有餐补交通补贴,高温补贴。”马速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讲了一通。

对于习惯九九六,甚至连唯一休假的一天都极有可能在加班的谢涯来说,这样的待遇简直令人心动。

于是谢涯可耻的屈服了,反正反抗也没用,人家走完辞职手续要一百年后呢。

梅疏彤塞了一本妖管局的员工手册给他,就让他回去了,他走出妖管局,已经天黑,街道上的紫藤花开,花瓣随风飘过谢涯的肩头,奇怪的是,这会儿分明是春天,花开得正好,路上竟然一个行人也没有。

他将员工手册塞进衣兜里,背上莫名起了一层寒意,街边的灯可能电路有些老化,昏黄的光扑闪扑闪,谢涯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衣,这会儿也不过才八点,怎么会这么冷?

远处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似乎是个女人,谢涯觑着眼看过去,那女人的头发很长,披散在背上,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似乎有什么正在从她的裙摆往下滴落,她好似站不稳,虚弱的用右手扶着旁边爬满爬山虎的墙壁。

谢涯快步走上前,询问道:“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走近后谢涯倏地从她身上嗅到一股血腥味,女人扶在墙面上的手苍白如纸,身体僵直,谢涯骤然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秒,女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如同蜡烛融化的脸,五官扭曲,血肉模糊,不断往下滴着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