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半惊魂(第2/2页)

我只能记起两件可能有些意义的事情。

一件是有一次我去实验室取一些丙酮,想洗掉修补陶器的时候粘在手指上的胶。我看见莫卡多先生坐在角落里,头枕在胳膊上,我想他可能是睡着了。我找到我要的瓶子之后,就拿上它出了屋。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那天晚上莫卡多太太把我拦住了。

“是你从实验室拿了一瓶丙酮吗?”

“是啊,”我说,“我拿了。”

“你明明知道总是有一小瓶放在文物室的。”

她说话的时候怒气冲冲的。

“那儿有吗?我不知道啊。”

“我想你肯定知道!你就是想到各处暗中监视,我知道医院里的护士都是什么样子的。”

我瞪着她。

“莫卡多太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严正地说道,“但我能确定我没有暗中监视任何人。”

“啊,没有!你当然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说真的,那一刻我觉得她肯定是喝醉了。因此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

另一件就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了。我想试着用一片面包把一只小野狗引过来,但它就像所有阿拉伯狗一样,很胆小,觉得我一定不怀好意,于是转身就跑。我一路跟着它,出了拱门,一直转过了营地的拐角。我跑得太急了,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撞上了拉维尼神父和另一个男人,他们正站在那里。很快我就意识到,另外那个人正是那天莱德纳太太和我遇见的试图从窗户往里看的人。

我表示了歉意,拉维尼神父冲我微笑,然后跟那个人道了别,和我一起返回营地。

“你知道吗,”他说,“说起来我觉得很惭愧。我正在学习东方的语言,但是挖掘工地上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你不觉得这实在是有点儿丢人吗?刚才我正试着用我学过的阿拉伯语和那个城里来的人交谈,看看我有没有进步,但还是不太成功。莱德纳说我的阿拉伯语太正式了。”

原来如此。但是我的脑中还是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居然还逗留在营地的周围,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天夜里,我们受到了惊吓。

那应该是在大约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跟大多数护士一样,我睡觉很轻。当我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

“护士小姐,护士小姐!”

是莱德纳太太的声音,又低又急。

我划着一根火柴,点亮了蜡烛。

她穿着一件蓝色长睡衣,站在我的门边,看上去被吓坏了。

“有人,有个人在我隔壁的房间里……我听见他在刮墙。”

我跳下床,来到她身边。

“不要紧,”我说,“有我在这儿呢,别害怕,亲爱的。”

她低声说:“去叫埃里克。”

我点点头,跑出去敲他的房门。没一会儿他就过来和我们在一起了。莱德纳太太坐在我的床上,大口喘着气。

“我听见了,”她说,“我听见他在刮墙。”

“有人在文物室里?”莱德纳博士叫道。

他立刻跑了出去。有种想法在我心里一闪而过:这两个人的反应是多么不同啊。莱德纳太太的恐惧完完全全是关于她个人的,而莱德纳博士的心里却立刻想到了他那些珍贵的宝藏。

“文物室!”莱德纳太太喘着粗气,“对啊,我多傻啊!”

她站起身,把睡衣下摆围好,叫我和她一起过去。这时候她所有那些惊慌失措的恐惧表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来到文物室的时候,发现莱德纳博士和拉维尼神父在里面。后者也是听到了一些声响,所以准备起床来查看。他觉得他看见了文物室里有灯光。穿好拖鞋抓起手电耽误了他一点时间,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而且门也锁得好好的,就像平时夜里一样。

就在他确认什么东西都没丢的时候,莱德纳博士也来了。

没有什么别的需要知道的了。外面的拱门是锁好的,卫兵发誓没有人能够从外面进来,不过因为他们刚才睡得很熟,所以也不敢那么确定。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有人闯入过的迹象,也没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很有可能吵醒莱德纳太太的声音就是拉维尼神父把盒子从架子上拿下来的声音,那时他正在检查文物室,看看一切是否安然无恙。

而另一方面,拉维尼神父自己非常肯定:第一,他听见了脚步声从他的窗前经过;第二,他看见有灯光在文物室里闪动,可能是支手电筒。

这件事在我的叙述中意义重大。正是由于这件事,才使得莱德纳太太在第二天向我吐露了隐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