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莱德纳太太的故事(第2/3页)

她拉过桌子上的一个小手提箱,打开锁,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我。

墨水已经有些退色了,字体向前倾斜,有点儿像是出自女性之手。

你没有听话。现在你跑不了了。你只能是弗雷德里克·博斯纳的妻子!你死定了。

“我很害怕,但是并不像以前那样害怕。和埃里克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安全。后来,又过了一个月,我收到了第二封信。”

我还没忘呢。我正在制订计划。你死定了。你为什么不听话?

“你丈夫知道这些吗?”

莱德纳太太缓缓地回答:“他知道我受到了威胁。第二封信来的时候我把两封一起拿给他看了。他倾向于认为整件事就是个恶作剧。他还认为,可能是某个人想通过假装我的前夫还活着来敲诈我。”

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下去。

“就在我接到第二封信之后没几天,我们差点儿因为煤气中毒送了命。有人在我们睡着以后进了房间,并且把煤气开关打开了。幸亏我及时醒过来并且闻到了煤气味儿。然后我就不知所措了。我告诉埃里克,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的,而且我还告诉他我确信这个疯子——不管他是谁——是真的想要杀死我。我第一次觉得我真的相信写信的人就是弗雷德里克。在他彬彬有礼的样子背后总是藏着一点点冷酷无情。

“我想,埃里克依然不像我那样惊慌失措。他想去报警,我当然不同意。最后我们一致同意由我陪他来这里,到了夏天我也最好先不回美国,而是待在伦敦和巴黎。

“我们实施了我们的计划,所有事情都很顺利。我确信现在已经一切正常了。毕竟,我们已经和我们的敌人隔开半个地球了。

“然而,大概三个多星期以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贴着伊拉克邮票。”

她递给我第三封信。

你以为你能逃脱。你错了。你不可能对我不忠却还好好地活着。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告诉你的。你死到临头了。

“接着,一周以前,是这个!就放在这张桌子上,甚至都没经过邮局。”

我从她手里拿过那张纸,上面只是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我已经到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你看见了吗?你明白了吗?他要杀了我。可能是弗雷德里克,也可能是小威廉,总之,他要杀了我。”

她的声音提高了,带着颤抖。我抓住她的手腕。

“好了,好了,”我警告她说,“你不能就此退缩,我们会陪着你的。你这里有什么提神的药吗?”

她冲脸盆架那里点点头。我去拿来,然后给她服了不小的剂量。

“这就好多了。”看着她的两颊又渐渐有了血色,我说。

“嗯,我现在好些了。但是护士小姐,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害怕了吗?当我看到那个男人向我的窗户里面张望,我就想:他来了……即使是你刚来的时候我也产生过怀疑,我想你也有可能是男扮女装的。”

“亏你想得出!”

“哦,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你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从医院来的护士,而是和他一伙儿的。”

“可这绝对是胡说八道。”

“是啊,也许吧。但是我已经方寸大乱了。”

突然之间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我说:“你应该能够认出你的前夫,对吗?”

她慢吞吞地回答:“即使是这一点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我也有可能根本认不出他了。”

然后她哆嗦了一下。

“有一天晚上我看见那张脸了,但那是一张死人的脸。那天晚上有人轻轻敲我的窗户,一下接着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死人的脸,它贴着窗户冲我咧着嘴笑,样子可怕极了。我不停地尖叫……可是最后他们说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

我想起了莫卡多太太给我讲的故事。

“你不觉得,”我有些犹豫地说,“这些有可能都是你做梦梦见的吗?”

“我确定不是。”

我可没有那么确定。这就是那种在特定情况下很可能会做的噩梦,而且醒来以后还让人觉得就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一样。但是我从来不和病人争辩。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抚莱德纳太太,告诉她如果有任何陌生人到这附近来,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我觉得在我离开的时候她已经踏实一些了。然后我去找莱德纳博士,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很高兴她告诉你了,”他只是简单地说道,“我都快担心死了。我敢肯定所有这些脸啊、敲窗户啊,这一类的事情完全都是她的想象,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最好。你对这整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并不是很理解他说话的这种语气,但还是很快给了他答复。

“也有可能,”我说,“这些信只是个既残忍又恶毒的恶作剧。”

“是啊,很有可能。但是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这些事情已经要把她逼疯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我也同样想不出。我曾经考虑过这件事可能牵扯到某个女人,因为那些信里带有一种女人的味道,而我心底浮现的是莫卡多太太的影子。

假如因为偶然的机会,她得知了莱德纳太太第一次婚姻的真相呢?她完全可能以恐吓后者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怨恨。

我并不想把这个想法告诉莱德纳博士,因为你很难预料别人会怎么理解你所说的话。

“好吧,”我充满乐观地说,“我们必须往最好的方面想,我觉得莱德纳太太只是把这些讲出来看上去就已经开心多了。所以你看,说出来总是有好处的。把事情都埋在心里就会让人烦躁不安。”

“我真的特别高兴她都已经告诉你了,”他又重复道,“这是个好的迹象。这表明她喜欢你而且信任你。对于怎么做能对她最好,我是早就已经才枯智竭了。”

我特别想问问他,是否考虑过向当地的警方委婉地提一提这件事,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而事后回想起来,我很高兴我当时没有问。

后来的事情是这样的。科尔曼先生第二天要去哈沙尼取工人的薪水,同时顺便把我们所有要寄的信件带去,以便赶上航空邮件。

这些信写好之后都放在餐厅窗台上的一个木头盒子里。那天晚上,科尔曼先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它们拿出来,整理归类,并用橡皮筋分别捆好。

突然他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他拿起一封信,冲我咧着嘴笑。

“这是我们迷人的路易丝写的,她脑子是真的有问题了。她信封上写的是法国,巴黎,四十二街的某人收,我觉得这样写是不对的,你说呢?你能把这个拿给她,帮我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她刚刚准备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