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2/2页)

他详细讲述了他与普罗瑟罗上校的意见分歧。

“固执己见的粗人,”他愤愤地说,“是啊,是啊,我知道他死了,不该说死人的坏话。但是死亡并不能改变事实。用固执己见的粗人来形容他再恰当不过了。读过几本书,就自以为是权威了——反对一个终生研究这个课题的人。克莱蒙特先生,我把一生都献给了这份工作。我的一生——”

他激动得口沫四溅。格拉迪斯·克拉姆用一句简单扼要的话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你再不注意就要误了火车了。”她说。

“哦!”小个子话讲到一半不讲了,只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只表,“哎呀!只差一刻钟了?不可能。”

“你一说起话来就忘记时间。如果没有我照顾你,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完全正确,亲爱的,完全正确,”他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一个好姑娘,克莱蒙特先生,她从不会忘记任何事。我非常幸运能够找到她。”

“哦!继续说,斯通博士,”那位女士说,“你把我宠坏了,真是这样。”

我不禁觉得自己应该切实地支持一下第二种观点——这种观点预见斯通博士和克拉姆小姐将最终结成合法夫妻。我想,克拉姆小姐有她自己的方式,是个相当聪明的姑娘。

“你们最好动身吧。”克拉姆小姐说。

“好,好,我这就走。”

他消失在隔壁的房间里,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箱子。

“你要走了?”我有些惊讶地问。

“去城里待一两天。”他解释说,“明天去看我的老母亲,星期一还要找律师办点儿事。星期二就回来。对了,我想,普罗瑟罗上校的死不会影响我们的安排。我是指古墓的事。普罗瑟罗太太不会反对我们继续工作吧?”

“不会吧。”

他说话时,我在想,谁又将掌管教堂旧翼呢?普罗瑟罗可能会把它留给莱蒂斯。我预感普罗瑟罗遗嘱的内容会非常有趣。

“一个人死了会给家里人造成很大的麻烦,”克拉姆小姐略带阴郁地说,“简直不相信有时候会出现那么邪恶的灵魂。”

“哦,我真得走了。”斯通博士徒劳地想要控制住皮箱、一张大毯子,外加一把笨重的雨伞。我伸手相助。他拒绝了。

“不用麻烦你了,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行。楼下肯定有人的。”

但是,楼下连一个擦靴子的仆役的影子都没有。我怀疑记者们正在花钱款待他们。时间不等人,我们忙向火车站走去,斯通博士提着箱子,我抱着毯子和雨伞。

我们急匆匆向前走时,斯通博士还气喘吁吁地说:

“你真是个大好人……本来不想……麻烦你……希望我们不会误了……火车……格拉迪斯是个好姑娘……真的是个好姑娘……性格温柔……恐怕在家里不太开心……绝对的……有一颗童心……童心。我向你保证,尽管……我们年龄悬殊……却有很多共同点……”

正当我们拐弯向车站走去时,一眼瞥见了劳伦斯·雷丁的小屋。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没有别的房子。我观察到两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还有两个人向窗内窥视。这一天可够记者们忙的了。

“雷丁这个小伙子不错。”我说了一句,试探我的同伴会怎么反应。

这个时候,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连说话都成问题。但他还是气喘吁吁地说了一个词,我一时没听懂。

“危险。”当让他再重复一遍时,他喘着粗气说。

“危险?”

“非常危险。天真的姑娘们……不会蠢到……上这种人的当吧……总是跟女人混在一起……不好。”

从这些话中,我推断,村里唯一的年轻人没有逃过漂亮的格拉迪斯的眼睛。

“天哪!”斯通博士喊道,“火车!”

这时,我们已经快到火车站了,于是赶忙飞奔过去。从伦敦开来的火车停在站台上,开往伦敦方向的火车正在进站。

在售票处门口,我们撞到一个衣着讲究的年轻人,我认出他就是马普尔小姐的外甥,刚下火车。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喜欢被人撞到。他以自己的平衡能力和超然物外的派头而自豪,毋庸置疑,粗俗的身体接触有损于这种仪态。他向后打了一个趔趄。我连忙道歉,然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斯通博士爬上火车,我把他的行李递给他,这时,火车颇不情愿地颠簸了一下,启动了。

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雷蒙德·韦斯特已经走了,但我们当地一个药剂师刚好要去村子里。村里人叫他“智天使”,对于这个绰号,他欣然接受了。于是,我和他并肩而行。

“好险哪!”他说,“对了,案件审理得怎么样,克莱蒙特先生?”

我把裁决结果告诉了他。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想也是这样。斯通博士要去哪儿?”

我把他告诉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误了火车,真幸运。搞不清这条铁路上会发生什么。我告诉你,克莱蒙特先生,真是奇耻大辱。可耻,我说。我来这儿坐的那趟火车晚了十分钟。而且,星期六谈不上有什么车。星期三——不,星期四,对,是星期四——我记得就是谋杀案发生的那天,我本打算给铁路公司写一封措辞强硬的投诉信,结果发生了谋杀案,我就把这事给忘了。是的,上星期四。我参加了药学协会的一个会议。你知道六点五十分那趟车晚了多长时间?半个小时。整整半个小时!你怎么看这件事?晚到十分钟,我不介意。可是,如果火车七点二十分还不进站,七点半以前就别想回家了。我想说的是,为什么要把这班火车定在六点五十分呢?”

“确实如此。”我急于摆脱他这番独白,这时,恰好看到劳伦斯·雷丁从马路对面向我们走过来。于是我以有话要和雷丁说为借口,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