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传说之八

将夜的声名再度在神山流传。

他似乎放下了某种不甘,作为游荡于深渊的死神,挑战这那些深渊的猛将。渐渐的,他的名字成为深渊大军最憎恨,最咬牙切齿的存在,他们唤他“叛徒”。

因为他生于深渊,却选择了神山。

黄金龙骨锻造出的剑锋利无双,却需要一名刺客。可遍寻神山,却找不到一个骁勇的战士,一个精于刺杀的刺客。

将夜就是这个时候回归的,他从神王的手中接过龙骨之剑。

神王问他:“你若是做成了,我会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

将夜等着的就是他的承诺,于是道:“我要成为主神。”

他要的是平起平坐。

他终于等到了机会,蛰伏在深渊的庆功宴之上,找到了机会刺穿了深渊之王的心脏,让他自神山坠入深渊,从此销声匿迹。

深渊大军群龙无首,退回深渊,从此蛰伏。

战争结束后,神山死了一茬神明,神殿空了大半。

将夜再度踏上神山之时,却是作为杀戮与混沌之子、刺客的保护神、七大主神之一回归的。

美神赠他以鲜花,酒神为他酿酒,歌者为他编造了最美的唱诗,流淌在七弦琴之中。

在簇拥之中,银发银眸的刺客抬眼看去,法师正在十步之外望着他,眼神依旧平静,却笼着一层淡淡的哀愁。

他其实并不赞同他回到神山。

将夜的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做了主神,自然是有自己的神殿的。

他荣耀加身,地位超然,在神山之中,即使是神王也不会再对他呼来喝去。往昔的“罪”他人只字不提,只唤他“殿下”。

“你接替的是生命女神的位置。”酒过三巡,酒神熏然道:“她是法神殿下的好友,主神之位悬空,也是为了祭奠她的逝去。”

将夜把头上戴着的花冠取下,随意扔到一边,抿着唇冷冷地道:“我知道。”

“你还是对法神殿下……”

“闭嘴,我尊敬他。”刺客威胁地眯起了眼睛。

“好,不说了,不说了!”酒神干咳了一声,讪讪道。“听我一句劝,活着的人是无法和逝者争夺的。”

刺客的刀刃却下一刻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酒神早就习惯了他一炸毛就刀刃相向的性格,暧昧地挤了挤眼睛,“现在和平了,不如和我去下界逛逛吧。”

酒神带他去的是农神的丰收宴席。

众人佩戴着谷物与鲜花,围着篝火跳舞饮酒,年轻的男女抱在一起,热情地诉说着爱语。他轻车熟路地搂了一个迎上来的姑娘,笑着与她调情了几句。

然后酒神侧了侧头,对着好友道:“你沉迷战斗,如今功成名就,站在了高位,也该享受享受了吧。”

将夜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但凡是有人敢接近他,都会被刺伤。

他没有温情,没有柔软,甚至不懂什么是情爱。

在被酒神推来一个姑娘时,将夜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把那姑娘推开,反应激烈至极。

“不要碰我!”他低哑地道:“酒神,你找死是不是?”

姑娘受不得这种耻辱,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走了。

酒神笑吟吟地搂着情人,亲了一口她柔软的粉颊,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将夜:“我不需要。”

酒神的笑意依旧柔和,道:“如此坚持,你是当真没有兴趣,还是在思慕谁呢?”

将夜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太闲了,需要我为你紧紧皮?”

酒神却一击必杀:“你想分辨出,什么是尊敬,什么是爱慕?”

将夜不答。

酒神是个轻浮的浪子,却是看尽了诸神的情与欲,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将夜这般存在。法师说的没有错,他并不属于神山。

他太纯粹了,让人想要染指,也恐惧与他对视,生怕被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照出最肮脏的欲望与丑态。

“你想待在他的身边,对不对?”

“你话太多了。”

“想要得到主神的身份,是为了与他平起平坐,有成为朋友的权利。”

“……”

“你取龙骨也好,刺杀深渊之王也罢,回到神山,也是为了他,对不对?”

酒神看着他忽青忽白的脸色,乐不可支,笑道:“将夜啊将夜,你完了。”

白袍的刺客抿唇,然后咬牙切齿地道:“酒神,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酒神笑够了,然后看着怀里痴迷于他的女人,温柔地道:“那你会想要触碰他吗?眼睛、脸颊、嘴唇、乃至于身体……你会想吻他吗?”他说罢,低头吻了吻少女的鬓角,她的花冠上还带着露珠,而清俊的酒神却如同最深情的情人,用富有韵律的,最优美的情话哄着她,让少女在他的怀里软成一池春水。

刺客侧过脸,他的面容在篝火的照耀中,忽明忽暗。

他沉默了一下,恼道:“这是亵渎,我不可能这么做。”然后他顿了顿,又说,“再说,他都已经放弃我了,我又有什么必要再重蹈覆辙?”

他至今为之耿耿于怀,所以即使回到了神山,也与修形同陌路,见了面也只是匆匆一点头,不再说话。

“不可能?”他咬准了这个词,笑了,“但是我问的是,你曾经这样想过吗?”

“……”

将夜年少时,曾经为自己隐秘的心思痛苦不已。

他在数次梦回时,曾看到他在自己的身下盛放,金发如鎏金在洁白的床上流淌,剥开黑色的法袍,下面是点缀着一串吻痕的苍白皮肤,像一朵淫|糜的花。

梦境太过旖旎与情|色,他爱慕之人在他耳边说着温言软语,或是祈求,或是纠缠,足以让年轻的神祇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可他惊醒时,却只见到冰冷的床榻。他在激情之中冷静下来,看着自己起了反应的罪恶身体,他心里又是羞耻,又是愧疚,仿佛真的玷污了不该染指之人。

修如师长、如密友,是他所有温情的来源。

这是他的禁忌,是他绝不可冒犯之人。

酒神看着他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大半。

他低声哄了哄姑娘,然后笑着道:“我们来做一个测试吧。”

将夜皱着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酒神道:“你试着,握住她的手。”

将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无聊。”

姑娘听明白了大半,知道酒神是要给一个不懂情爱的朋友上课,自然是配合万分。她笑靥如花,递出了自己纤长柔弱的腕子,丢过去一个风情妩媚的眼神。

酒神道:“很简单的,你试着去亲吻她,会有感觉吗?”

将夜动摇了,他的确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他压下心里的情绪,尝试着按照酒神的指示去做,但是当他握住姑娘纤弱的手时,心里却丝毫没有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