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猴爪(第2/3页)

“打扰一下,里德夫人。那位女士不会是简·马普尔小姐吧?”

格温达起身站到他身边。在花园的那一头,马普尔小姐还在和旋花进行一场有输无赢的战争。

“是的,那是马普尔小姐。她为人特别好,愿意帮我们整理花园。”

“马普尔小姐,”探长说,“知道了。”

格温达一边嘴上说着“她真是个可爱的人”,一边用眼神询问他。

他回答说:“她是一位十分知名的女士,至少有三个郡的警察局局长对她言听计从。我们局长还没有,不过我敢说也不远了。看来,马普尔小姐也插手这件事了。”

“她给我们提过特别多有用的建议。”格温达说。

“我打赌她会的,”探长说,“去哪里寻找哈利迪夫人的遗体,是她的主意吧?”

“她说,贾尔斯和我应该很清楚要去哪儿找。”格温达说,“我们之前没有想到,似乎是挺笨的。”

探长轻轻地笑出了声,走下台阶,站到马普尔小姐身边。他说:“我想,没人帮我们引见过,马普尔小姐。不过,梅尔罗斯 上校曾经指着你让我看过。”

马普尔小姐站起身来,涨红了脸,手里还抓着一把青草。

“哦,是啊。可爱的梅尔罗斯上校。他总是那么可亲。自从⋯⋯”

“自从教会委员在教区牧师书房里被枪杀一案。已经相当久了。不过,在那之后,你还取得过别的成就——比如,林姆斯托克南郊那桩匿名诽谤信事件。”

“看来,你对我知之甚详呀,探长⋯⋯”

“普赖默尔,这是我的名字。我看你在这里挺忙的。”

“哦,我在花园里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很遗憾,这花园疏于照管,比如这些旋花就是些令人讨厌的玩意儿。它的根系,”马普尔小姐看着探长,一脸真诚地说,“在地下扎得很深,非常深——在泥土之下蔓延。”

“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很对,”探长说,“扎得深远,深远到——我是说这起谋杀案——十八年前。”

“兴许还要更久,”马普尔小姐说,“在地下蔓延⋯⋯危害很大,探长,压迫了这些成长中的漂亮花朵,使之失去生命⋯⋯”

一位警察沿着小径走过来,他满头大汗,额上还沾上了泥土。

“我们找到了⋯⋯东西,长官。看起来似乎就是她。”

2

就是这个时候,格温达回想着,那噩梦般的一天就由此而始。贾尔斯走了进来,面色惨白,说了一句:“那是——她就在那儿没错,格温达。”

一位警察之前打过电话,于是,一位风风火火的矮个子法医到了。

就在这时,科克尔太太,镇静沉着的科克尔太太,从屋里出来到了花园里——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是受着冷酷的好奇心驱使,而仅仅是为了给午餐的一道菜找点儿食用香料。昨天听说了发生凶案的消息之后,科克尔太太的反应是震惊且大发牢骚,还非常担心会对格温达的健康造成不良影响(因为科克尔太太打定了主意,再过几个月,楼上的儿童房就该派上用场了)。此刻,她径直冲着那被挖出来的可怕之物走了过去,结果立刻就“中招”了,程度非常严重。

“太恐怖了,夫人。我最受不了骨头了,更别提人们说的骷髅了。而且就在这个花园里,就在薄荷什么的旁边。我的心跳得⋯⋯心悸⋯⋯我喘不上气了。我能否冒昧地说一句,要一点点白兰地⋯⋯”

科克尔太太捯气的样子和灰败的脸色吓到了格温达,她冲到餐柜前面,倒了点儿白兰地拿给科克尔太太慢慢喝。

科克尔太太说:“这正是我需要的,夫人⋯⋯”这时,非常突然地,她发不出声来了,表情十分惊恐。格温达尖厉地喊着贾尔斯,贾尔斯又大吼着叫法医。

“幸亏我在。”后来,法医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死里逃生。要是没有医生,那女人就得死在当场。”

普莱默尔探长拿起白兰地酒瓶,和医生躲到一边商量起来。普莱默尔探长又向格温达询问,她和贾尔斯最后一次倒白兰地是什么时候。

格温达说,有些日子没喝过了。他们出门了,去了北边。最近几次喝酒,喝的都是杜松子酒。“不过我昨天差点儿喝了白兰地,”格温达说,“只是因为它让我联想到英吉利海峡里的渡船,贾尔斯才新开了一瓶威士忌。”

“你太幸运了,里德夫人。你昨天要是喝了白兰地,今天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了。”

“贾尔斯也差点儿喝了,不过他最后陪我喝了威士忌。”

格温达浑身发抖。

警察都已经走了,贾尔斯匆匆吃了罐头当午饭之后(因为科克尔太太被送进了医院),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格温达一个人留在房子里。甚至到了现在,她对于早上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仍然难以置信。

有一件事确凿无误:杰基·阿弗利克和沃尔特·费恩昨天都来过。二人都可以在白兰地里做手脚,至于冒名电话的动机,要说不是给其中一人提供机会在白兰地酒瓶里投毒,还能是什么呢?格温达和贾尔斯离真相太近了。还是说,她和贾尔斯在肯尼迪医生家坐等莉莉·金博尔赴约的时候,有第三个人从外面进来,也许是从餐厅那扇敞开的窗户钻进来的?有第三个人利用冒名电话把嫌疑引到另外那两个人身上?

可是这第三个人,格温达琢磨着,说不通呀。因为这第三个人当然只会给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打电话。第三个人只希望让一个人惹上嫌疑,而不是两个。更何况,谁会是这第三个人呢?厄斯金肯定是在诺森伯兰。不对。要么是沃尔特·费恩给阿弗利克打了电话,并假装自己也接到了电话;要么是阿弗利克给费恩打了电话,同样假装接到了电话。就是这二人之一,警察会查出来的,他们比她和贾尔斯更聪明,也掌握更多资源。同时,那两个人都会被监视起来。他们不可能⋯⋯再来一次了。

再一次地,格温达浑身发抖。有人要杀你——要接受这样的认知,得需要一点儿时间。“危险。”马普尔小姐早就这么说过。可她和贾尔斯都没有真正严肃地考虑过会有危险。即使莉莉·金博尔已经被杀了,她依然不曾想过会有人要杀她和贾尔斯。就是因为她和贾尔斯距离十八年前的真相太近了。他们努力查出当年一定发生过的事⋯⋯以及,是谁让一切发生的。

沃尔特·费恩与杰基·阿弗利克⋯⋯

哪一个?

格温达闭上双眼,以新的视角重新审视他们:

文静的沃尔特·费恩,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那只苍白的蜘蛛趴在网中央,如此安静,外表如此无害。一幢帘幕四垂的房子,有人死在里面,有人死在十八年前——但一直在那儿。现在,斯文安静的沃尔特·费恩看起来多么凶恶。沃尔特·费恩,正是他满怀杀意地把哥哥扑倒在地。沃尔特·费恩,正是他被海伦不屑一顾地拒婚,一次在这里,一次在印度。两次回绝,双重羞辱。沃尔特·费恩,如此安静,如此不露声色,也许,只有在突如其来的致命暴力中,他才能释放自己——可能就像文静的莉兹·玻顿做过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