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她们是这么说的。”

“嗯,很少有毒药能达到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当然,氰化物除外——纯尼古丁也有可能。”

“确定能排除氰化物或尼古丁吗?”

“老兄,如果是那些,没等救护车赶到他就完蛋了。不,不可能。我倒怀疑过马钱子碱,但痉挛却不是马钱子碱中毒的典型症状。依我的非正式结论,赌上我的名誉,一定是紫杉碱。”

“服下后多久才发作?”

“看情况,一个小时吧,两三个小时也有可能。死者似乎胃口不错,如果他早餐吃得很多,毒性发作相应就会晚一些。”

“早餐啊,”尼尔警督若有所思,“嗯,看来问题出在早餐。”

“与波吉亚家族[1]共进早餐,”伯恩斯多夫医生大笑,“老兄,那就祝你好运了。”

“谢了,医生,先别挂断,我想找巡官说几句。”

又是咔嗒咔嗒、嗡嗡嗡嗡和若有若无的人声。随后,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海伊巡官开口之前的必经步骤。

“长官,”他急匆匆地说,“长官。”

“我是尼尔。死者留下什么有价值的遗言了吗?”

“他说茶有问题,在办公室喝的那杯茶。但医生说不是……”

“嗯,我已经知道了。没别的了?”

“没了,长官。不过有件怪事。他穿的西装——我检查过口袋里的东西,都很平常——手帕、钥匙、零钱、钱包什么的,但有一样东西很特别。外套右边口袋里,有一些谷物。”

“谷物?”

“是的,长官。”

“谷物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早餐吃的东西,市面上卖的那种麦片,还是玉米粒、大麦之类?”

“是啊,长官,就是谷粒,我看有点像黑麦。量还挺多。”

“懂了……奇怪……不过,也许是样品——说不定跟某桩生意有关。”

“我想也是,长官,但我觉得最好跟你说一声。”

“很好,海伊。”

尼尔警督放下听筒,目光茫然地呆坐了好一会儿。他那缜密的思维由调查的第一阶段跨入第二阶段——从疑似毒杀到确认毒杀。伯恩斯多夫医生的结论虽然是非正式的,但他认准的方向一般不会错。雷克斯·弗特斯科死于毒杀,下毒的时间可能在最初症状出现前一到三小时。所以,公司的职员们看来摆脱嫌疑了。

尼尔站起身,走到外间办公室。众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工作,但打字员们并没有全力以赴。

“格里菲斯小姐?可以和你谈谈吗?”

“当然,尼尔先生。能不能让几个人去吃午餐?正常的午餐时间过去很久了。或者叫外卖更合适?”

“没关系,可以出去吃,但吃完必须回来。”

“那当然。”

格里菲斯小姐跟着尼尔回到弗特斯科的私人办公室,镇定地迅速坐下。

尼尔警督毫不拐弯抹角:

“据圣裘德医院的通知,弗特斯科先生十二点四十三分去世了。”

听到这一消息,格里菲斯小姐并不惊讶,只是摇了摇头。

“当时我就觉得他的情况非常严重。”她说。

尼尔注意到,她一点也不悲伤。

“能否请你详细介绍他的家庭背景,以及他的家人?”

“没问题。我已经试着联系弗特斯科太太,但她好像去打高尔夫球了,不准备回家吃午餐。不太确定她在哪个球场,”她又解释说,“他们住在‘贝顿石楠林’,那地方刚好位于三个著名的高尔夫球场之间。”

尼尔警督点点头。住在贝顿石楠林的几乎全是伦敦的有钱人。那里乘火车非常方便,离伦敦仅二十英里,即便在早晚高峰期,驾车往返也相当便捷。

“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是?”

“贝顿石楠林三四○○号,他们家名叫‘紫杉小筑’。”

“什么?”尼尔警督忍不住失声惊问,“你说‘紫杉小筑’?”

“是的。”

格里菲斯小姐流露出一丝好奇,但尼尔警督立即稳住了情绪。

“请说说他家里的情况?”

“弗特斯科太太是他第二任妻子,比他年轻得多。他们结婚差不多两年了。第一任弗特斯科太太已经去世多年,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住在家里,大儿子也是,他是公司的股东。不巧,今天他去北英格兰出差,预计明天会回来。”

“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

“你联络他了吗?”

“嗯,刚把弗特斯科先生送去医院,我就打电话给曼彻斯特的中陆饭店,以为他住在那儿,但他今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他应该还会去谢菲尔德和莱切斯特,但我不敢确定。我可以把这两个地方他可能会去的几家公司的名字告诉你。”

果然是能干的女人,警督心想,如果她想谋杀什么人,下手应该也会非常利落。但他努力让自己甩开这些臆测,专注于弗特斯科先生的家庭现状。

“还有个小儿子?”

“对。但他们父子不和,他定居国外。”

“两个儿子都结婚了?”

“是的,珀西瓦尔先生结婚三年了,他们夫妻在‘紫杉小筑’有独立的套房,不过很快就会搬去他们自己在贝顿石楠林的住处。”

“今早你打电话的时候,没联系上珀西瓦尔·弗特斯科的太太?”

“她去伦敦了,要一整天。”格里菲斯小姐接着说道,“兰斯洛特先生结婚还不到一年,娶的是弗雷德里克·安斯蒂斯爵士的遗孀。你应该见过她的照片,在《尚流》杂志上——骑着马,你懂的,障碍赛马。”

格里菲斯小姐似乎有点喘不过气,脸颊也微微泛红。善于体察他人情感的尼尔立即意识到,这段婚姻激起了格里菲斯小姐那点势利又罗曼蒂克的小情怀。在格里菲斯小姐眼中,上流社会毕竟是上流社会,想必她对已故的弗雷德里克·安斯蒂斯爵士在赛马界那不怎么样的名声也一无所知。管理层正着手调查安斯蒂斯爵士一匹赛马的表现,他就开枪自杀了。尼尔对他的妻子有些模糊印象。她是一位爱尔兰贵族的女儿,之前曾嫁给一名飞行员,但那人在不列颠空战中牺牲了。

看样子,她现在嫁给了弗特斯科家的不肖子——格里菲斯小姐说兰斯洛特·弗特斯科与父亲不和,尼尔据此推断,他年轻时多半干过什么荒唐事。

兰斯洛特·弗特斯科!多么特别的名字!另一个儿子叫什么来着——珀西瓦尔?不知第一任弗特斯科太太是怎样的人?给孩子起的名字都这么特别……

他将电话拉过来,拨了查号台,要求转接到贝顿石楠林三四○○号。

不久,有个男人说:

“这里是贝顿石楠林三四○○号。”

“我想找弗特斯科太太或弗特斯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