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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公平。”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他,大概是因为信任一位前同行总是更容易一些,也可能是因为我喜欢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一个能懂得这篇报道价值的人。这是一种炫耀,我也不能免俗。于是我开始了讲述。“我从本周一就开始准备写一篇与警察自杀有关的报道。我知道,这题材已经被人写过了,但我着眼的是一个全新的角度。我的哥哥是名警察,一个月前,他去世了,被定为自杀。我——”

“哦,老天啊,听到这样的事真令人难过。”

“谢谢,但我并不是因为难过才要写这篇报道。我决定写这篇报道,是因为我想理解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丹佛警察局里他的那些同事也认定他是自杀。我按常规路数开始调查,从律商联讯数据库里搜集材料,就这样追踪到了几篇引用基金会研究成果的文章。”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手表,我决定尽快抓住他的注意力。

“长话短说,在调查我哥哥自杀原因的过程中,我查明他没有自杀。”

我看了他一眼。我成功了,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在我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自杀?”

“到目前为止,我的调查表明,我哥哥的自杀事件是一起被精心伪装的谋杀案。他是被谋杀的,这个案子现在已经重启调查了。我还找到了去年发生在芝加哥的一起同样被认定为警察自杀的案子与我哥哥的案子之间的关联。那个案子现在也重新开启调查了,我今天早上刚从那边赶过来。芝加哥和丹佛的警察,还有我,都认为某个人可能正在全国各地杀害警察,之后再伪装成警察自杀。而找出同类案件的关键,可能就在基金会警察自杀研究项目收集的资料里。你们这儿还有最近五年内全国所有警察自杀事件的记录吗?”

我俩对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沃伦始终盯着我。

“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把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他终于开口说道,“不,先等等。”他抬起手像交警似的做了个停止手势,拿起电话,用另一只手按下一个快速拨号号码。“德雷克斯吗?是我,迈克。好吧,我知道现在才说已经迟了,但我现在走不开。我这边出了点事……不行……咱们只能另约时间了,我明天再跟你谈吧。谢谢,再见。”他放下电话,看向我。“只是一个共进午餐的约会。现在,把你的故事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吧。”

过了半个小时,沃伦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一场会议,带我穿过迷宫般的基金会走廊,来到一个标着“383”的房间。这是一间会议室,内森·福特博士和奥林·弗雷德里克研究员已经就座。简单地彼此介绍几句后,沃伦和我坐了下来。

弗雷德里克小姐看上去才二十多岁,有一头卷曲的金发,看起来有些冷漠,于是我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在福特身上。沃伦已经告诉过我,我能否得到基金会的支持和帮助,福特拥有完全决策权。这位基金会的主管是位个头矮小的男子,穿着深色西装,风度仪态无不说明这屋里他说了算。他戴着一副宽边黑框眼镜,配玫瑰色镜片,蓄着满腮的胡子,浓密齐整的灰胡须没有半点杂色,与他的头发完美搭配。当我们走进房间,在那张椭圆形大会议桌边落座时,他的视线随我们的移动而变化,脑袋却保持不动。他双肘支在桌面上,两手相扣。

“我们这就开始吧?”一介绍完,他立即开口道。

“我更想让杰克把他刚才告诉我的情况再对你们俩讲一遍,”沃伦说道,“之后我们再讨论。杰克,你介意再复述一遍吗?”

“当然不介意。”

“这次我要做点笔记了。”

我这次讲述的大致内容跟之前对沃伦讲的差不多。不过,我不时又会记起新的细节,虽然没什么重要意义,但还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知道必须给福特留下深刻印象,因为他是拥有决策权的人,决定我能否得到奥林·弗雷德里克的帮助。

只有弗雷德里克在我叙述时打断了一次。当我说到我哥哥的死亡时,她提到丹佛警察局已经在上周递交了此案的备案。我告诉她,现在她可以把那份备案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了。讲完我的故事之后,我看向沃伦,举手示意道:“有什么我遗漏的吗?”

“没有。”

我们俩都望向福特,等待着。在听我叙述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怎么动。这会儿他陷入了沉思,交握的双手微微扬起,一下又一下轻轻敲着下颌。我暗忖着他是哪一学科的博士,还有经营这样一个基金会需要什么样的管理者。跟博士相比,恐怕政客更合适吧,我觉得。

“真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他平静地说道,“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会这样兴奋,也能明白为什么沃伦先生也这样兴奋。他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干的就是记者工作,有时候新闻报道带来的兴奋点依旧在他血管里扎着,就我看,这一点恐怕会阻碍他当下的工作。”

他挥过来的这一拳可真够重的,而且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眼都没看沃伦,而是死死盯着我。

“我不理解的地方就是——事实上这也是我看上去不像你们那样兴奋的原因——这又跟基金会有什么关系?恕我愚钝不能看清,麦克沃伊先生。”

“是这样,福特博士,”沃伦插嘴说,“杰克想要——”

“打住,”福特打断他的话,“让麦克沃伊先生自己告诉我。”

我试着把眼下的情形在脑中做了一番梳理。福特想要的不是一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废话,他只想知道能从中捞得多少好处。“我猜整个自杀项目的研究资料都储存在一台电脑里。”

“没错,”福特说,“我们大部分研究都是在电脑上完成的,用电脑对案例和数据进行整理和复核。基数庞大的地方警察局为我们提供了坚实的实地研究资料,他们会向我们递交报告——也就是之前弗雷德里克小姐提到的备案。这些资料都会被输入电脑。但数字化的资料并不能意味什么,必须由经验丰富的研究员对这些实例进行分析研究,我们才能明白这些资料的意义。在这个项目里,原始数据的分析工作由我们的研究员和联邦调查局的专家协作完成。”

“我完全明白,”我道,“我想说的是,你们这里拥有一个与警察自杀事件相关的庞大数据库。”

“我相信过去五六年的资料都在这儿。在奥林加入项目组之前,这项工作就已经启动了。”

“我需要看看你们数据库里的资料。”

“为什么?”

“如果我们是对的——不光我一个人这样认为,芝加哥和丹佛的警探也这么想。我们已经找到了可以关联起来的两起案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