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3页)

“我有没有问过,”雷格回到房间里,“你们要不要喝茶?”

“哦,问过,”理查德说,“我们还聊了好一阵呢。我记得最后咱们都同意要喝,没错吧?”

“很好,”雷格茫然地说,“出于某种愉快的巧合,厨房里似乎有些已经泡好的茶。你们必须原谅我。我的记忆就像……就像……用来淘米的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咦,我刚才在说什么?”

他满脸困惑地原地转身,再次消失在厨房里。

“非常有意思,”德克悄悄地说,“我猜他的记性很差。”

他忽然起身,在房间里游走。他的视线落在算盘上,宽大的桃心木桌面上,算盘立在仅有的一块空地方上。

“你就是在这张桌子上,”他压低声音问理查德,“发现有关盐瓶的那张字条的吗?”

“对,”理查德起身走过去,“塞在这本书里。”他捡起希腊导游手册,开始翻动。

“对,对,好的,”德克不耐烦地说,“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我感兴趣的只是这张桌子。”他好奇地用手指抚摸桌子边缘。

“假如你觉得雷格和小女孩是事先串通好的,”理查德说,“那我不得不说,我不认为情况有可能是那样。”

“当然不是了,”德克暴躁地说,“我还以为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呢。”

理查德耸耸肩,尽量不发火,随手放下那本书。

“唔,真是个奇怪的巧合,这本书就是……”

“奇怪的巧合!”德克嗤之以鼻,“哈!咱们会看到有多少真正的巧合。会看到事情究竟有多奇怪。理查德,我希望你能请咱们的朋友表演一下那个戏法。”

“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我知道,”德克轻快地说,“但我想亲耳听见它得到证实。”

“哦,我懂了,”理查德说,“是啊,其实非常简单,对吧?让他解释给你听,然后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非常好,德克。咱们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他解释他是怎么变戏法的?我觉得我肯定是发疯了。”

德克闻言大怒。

“你就按我说的做,”他气冲冲地喝令道,“你见过他变那个戏法,你去问他是怎么变的。相信我,这背后隐藏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我知道,但想让你听他告诉你。”

他猛然转身,雷格端着托盘走进房间,绕过沙发,把托盘放在壁炉前的矮茶几上。

“克罗诺蒂斯教授……”德克说。

“雷格,”雷格说,“叫我雷格就好。”

“好的,”德克说,“雷格……”

“筛子!”雷格叫道。

“什么?”

“用来淘米的东西。筛子。我一直在拼命想这个词,可是我忘了为什么要想。无所谓。德克,我亲爱的小伙子,你看上去快要因为什么事情爆发了。你还是坐下吧,随便一些。”

“谢谢,不,要是可以的话,我更愿意焦躁地踱来踱去。雷格……”

他转过身,直勾勾地望着教授,举起一根手指。

“我必须告诉你,”他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啊哈,对,呃——真的?”雷格喃喃道,尴尬地低下头,摆弄着茶杯和茶壶,“我明白了。”

他移动茶杯,茶杯剧烈地互相碰撞。“唉,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你。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带着极大的忧虑等待你的回答。”

“是啊,是啊,”雷格喃喃道,“唉,或许时候终于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最近的各种事情,而我……自己也很害怕。非常好。问你的问题吧。”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

德克朝理查德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盯着地板踱来踱去。

“呃,”理查德说,“那个,我……很有兴趣知道,昨晚你那个盐瓶的戏法是怎么变的。”

听见这个问题,雷格似乎吃了一惊,困惑地说:“那个戏法?”

“呃,对,”理查德说,“那个戏法。”

“哦,”雷格讶异地说,“唔,那里面戏法的部分,我不确定我该不该说——魔术圈的规矩,你明白的,严格禁止我们泄露秘密。非常严格。不过这个戏法很厉害,对吧,你说呢?”他狡黠地说。

“呃,是的,”理查德说,“当时看上去非常自然,但现在再……回头想,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想不通。”

“啊哈,对,”雷格说,“这个就是技术了,你明白的。多练习。熟能生巧。”

“看上去确实非常自然,”理查德继续道,摸着石头过河,“我完全被骗过去了。”

“喜欢吗?”

“非常惊人。”

德克有点不耐烦了。他向理查德甩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我完全能够明白你为什么没办法告诉我,”理查德坚定地说,“我只是感兴趣而已。不好意思,打扰了。”

“唔,”雷格忽然陷入自我怀疑,“我猜……唔,只要你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继续道,“我猜你自己应该也能想到,我在餐桌上用了两个盐瓶。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们之间的区别。你要知道,快手能骗过眼睛,尤其是那张餐桌周围的眼睛。我摆弄那顶羊毛帽的时候,非常灵巧地——当然我这是自卖自夸——假装笨拙和手忙脚乱,轻轻松松就让盐瓶从袖管里滑了出来。明白了吗?”

炫耀技法带来的乐趣完全扫空了他刚才的焦躁不安。

“这其实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戏法,”他又说,“但依然需要高超的技巧和手法。当然了,后来晚些时候,我假装把盐瓶递给别人,堂而皇之地让它回到了桌上。需要多年练习,看上去才会非常自然,不过我更喜欢干脆把那东西滑到地上去。非常业余的行为。你不能直接捡起来,清洁工至少过两个星期才会注意到。有一回,一只死画眉在我的座位底下待了整整一个月。当然了,那里面没有戏法什么事。鸟是猫弄死的。”

雷格笑逐颜开。

理查德觉得他完成了任务,但对这个问题应该引出什么答案毫无头绪。他望向德克,德克没有伸出援手,于是他继续盲目地摸索。

“好的,”他说,“对,我明白一双巧手能做到这些。我不明白的是,盐瓶怎么会嵌在那个陶罐里。”

雷格的表情又变得困惑,像是两个人在讲完全不同的话题。他望向德克,德克停下脚步,用饱含期待的明亮眼神看着他。

“呃,这个……非常简单啊,”雷格说,“根本不需要任何手法。我离开了一会儿,去取帽子,还记得吗?”

“记得。”理查德不明所以地说。

“唔,”雷格说,“走出房间后,我去找制作陶罐的那个人。当然了,花了一些时间。差不多三个星期的侦探工作,总算找到他的下落,又花了两天帮他醒酒,接下来的一步稍微有点困难,我说服他帮我把盐瓶烧进陶罐里。然后我在另一个地方稍作停留,找了些,呃,粉底掩饰晒黑的皮肤,当然了,回来的时间点我卡得很仔细,确保让一切看上去都很自然。我在前厅撞见了我自己,这种事总是有点尴尬。我从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但是,呃……好吧,事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