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第2/5页)

与第一个现场一样,钱包在遥远的皮包或者衣服口袋里,钞票、信用卡丝毫没动,所有的衣柜、抽屉也没被翻过。不是为了钱,被害的又都是男性,应该不会是为了劫色,难道是仇杀?调查两个受害者人际关系的任务成了当务之急。

他们都是单身男性,都是一个人租房子居住,有大把的业余时间,家里都有电脑,都是标准的网虫,还有什么其他遗漏的共同点吗?

对了,还有一点非常值得怀疑,两个受害者都是没有任何残疾的男青年,尽管都不能算强壮型的,但面对死亡,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脆弱?仿佛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他们究竟有没有遭受到袭击呢?

最可怕的是,他们被发现时的表情,都是极度恐慌,仿佛目睹了什么让人极度恐惧或者绝望的画面。

尽管对死人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的刑警们依然纷纷忍不住猜测: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文身只完成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因为我忍受不了一躺几个小时的无聊,有些人不能面对安静,因为安静会让他们浮想联翩。

我想念那个女孩,不是因为她叫接吻的双鱼,不是因为她的美丽,不是因为我们开始网恋,而是因为自从我们开始谈情说爱之后,她始终在拒绝我。

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只有失去后才知道悲哀。

关于爱情,关于千百年来纠缠着我们的爱情,其实这两句话足以将其中一切的纠葛、恩怨、情仇解释清楚,谁都知道但是谁都做不到的事情,流传下来,就成了真理。

我跟那个女孩相识于去年的夏天,简直是机缘巧合,我的QQ号被盗了,从一个朋友那里要来一个他不常用的,QQ里面的资料都没动,好友菜单里只有一个还闪亮着,叫做接吻的双鱼。

同事说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他无聊时候找的,让我全删掉就成,但我没有这样做,我跟她打了招呼,从此聊天开始,现在想想,实在记不起究竟是怎样开的头,后来查看聊天记录时,我看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你好!

接吻的双鱼:你好!

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接吻的双鱼:可以。

我:还可以做其他的吗?

接吻的双鱼:不可以。

我:呵呵,你认识我?

接吻的双鱼:你觉得呢?

我:其实我是“我”的一个同事。

接吻的双鱼:其实我是另外一条鱼。

那个时候的我,一离开工作拿起鼠标,就是个地道的流氓。我想起自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始与她闲扯,反正大不了就拖入黑名单,她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也懒得在乎她是谁。

就那样一直聊了下去,一个深夜里,我把我们的所有聊天记录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的夜晚里总是很难见到她上线,只能每个周末有充裕的时间与她聊天。我从来没仔细追问过她的工作,就像所有网络中相识的男女一样,我们不过从开始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胡扯,到后来开始互相预约下一次聊天的时间。接着,话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天南地北,到最后,开始谈情说爱,打情骂俏,最终涉及床,涉及上床,像两个无聊的网恋者,说着无聊的只能解渴的废话。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跟她纠缠的过程,特别漫长。

看完所有的记录之后,我突然握着啤酒呆呆地愣在那里。

她究竟把我当成了谁?她究竟明不明白“我”已经将这个QQ号码给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人?她究竟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一个“他”?

这真是可笑的问题,一直到聊天的终点,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QQ已经换了一个主人,除了第一次的那句玩笑。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就是,当你以为她爱你的时候,其实你只是一个稻草人。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两个被害人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他们在被害前接到过同样一个号码打来的电话,很有可能,这就是作案人欺骗他们的手段;坏消息是,申请号码的人用的资料、身份证都是假的,而且,这个号码刚刚申请没有几天,并一直在关机状态。

紧接着,案件出现了一个意外。

负责网络调查的一名刑警突然神秘失踪,这让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一直负责搜集受害者网络方面的资料,是个文弱的网络高手,自从警校毕业就在这里,已经默默工作了七八个年头,这个人不善言辞,没什么朋友,却有异常好的人缘。

跟他一起工作的同事,简直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但是,在惊愕之余,有人开始慢慢回忆这个人最近的一些反常行为:他开始常常走神,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而且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在做什么。这会是为什么?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就是凶手,尽管他刚刚失恋,尽管他被他的女朋友骗得很惨,尽管他们看到他一个人出去喝闷酒喝到酩酊大醉,尽管有人看到过他在夜晚的时候去过酒店找小姐。但是,刑警们同样知道的是,他虽然瘦弱,却是练散打的好手,而且没有人能提供他没有作案时间或者不能出现在作案现场的证据。

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心痛,毕竟,不愿意相信与事实是两码事。

我爱你,这与你无关。

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依然没有明白。

我守望着一个或许把我当成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孩,在网络中虚拟的世界面前,只能看到她的照片,看到她在阳光下安静地微笑。

我们默契地保护着自己的过去,没有人问及对方的历史,没有人涉及对方的旧爱,我们好像两张貌似干净的白纸,打算在彼此的上面写下第一段篇章,但其实心里都明白,对方的过去,远远没有自己看到的表象那么简单。

这种不触碰过去的默契,却从来没有打碎过,或许,连我们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

我跟接吻的双鱼在很多日子里开始讨论见面的问题,甚至把我的手机号码一次次告诉她,但她始终不曾拨过。我们争论的焦点其实只有一个,她要我发毒誓,这一生只能与她接吻,其他的都不可以做,必须是整个一生,而且必须说到做到。

她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割过腕的右手,她率先发毒誓,如果我们见面后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那将是她生命的终结。

所以,我始终没有打出那句她一直盼望的承诺。

我不想骗她,更不想骗自己,因为这之前,其实我一直在骗她。

每每与她谈情说爱,与她傻里傻气地妄想,能够有一天一起结婚,一起生活,生两个可爱淘气的孩子,必须是一男一女。但其实私底下,我不过是想把她约出来,见个面,发生一些关系。至于能不能长久、能不能结婚,甚至是不是仅仅一夜的风流就让她从我眼前消失,这所有的可能其实我都没有认真想过,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