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农作物审定委员会发的这条微博虽然没有把整件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那些嗅觉灵敏的媒体看着这段语焉不详的字句，也大概猜出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联系农作物审定委员会的职能，大多媒体人都猜测是否出现了能够“克制”蘑菇的新品种农作物。

然而这也不像是什么明星的娱乐八卦，猜错就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这事要是猜错了，就会让所有看到消息的人都空欢喜一场，情绪一升一降之下，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少惨案。

于是，尽管那条微博说得也算是明显了，但是所有向来精于猜测联想的媒体都在安静如鸡，只有普通民众会在网上发帖揣测那条信息的意思。

一时间，网络上众说纷纭，直到十二月十一日，农作物审定委员会加急将申请批下来，并将阳台五号韭菜的消息发到网上后，这才隔断了网友们不断发散的想法。

所有在官网首页上刷到这则消息的人都和曾经审到这则消息的审核员一样，第一反应就是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些天的网络上确实也有类似的猜测，但是敢信的人一直没多少。

他们看着那则消息，顺着底下的链接点到了网站内最开始的那份申请文件里。只是对着屏幕这么看着，视线就开始变得模糊了。

……

俞铭寒隔壁，那个已经许久没接触网络的老人拿出他那基本只用来接电话的手机，不甚熟练地点开了官网。

他看完了官网首页的信息，又点进链接去看了有Y大教授帮忙提交的申请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然后读到了俞铭寒的名字。

作为邻居，他在这大半个学期里也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俞铭寒阳台上的韭菜看了许久。

……文件上的这个俞铭寒不会就是他隔壁的俞铭寒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老人浑身一震，下意识就站起来想去隔壁看看阳台五号。

他伸手在俞铭寒房门上用力敲了三下，然而屋内并没有动静。

也许是出门有事吧。老人这么想着，转身回屋。

……

晚上，俞铭寒背着包从实验室回来。

在这些天里，他拿着这笔钱就在大学附近租了一个机械实验室。因为Y大最出名的就是它的机械设计，于是在学校附近这方面的资源也比较多。

老人听到隔壁开门的动静就忙拉开门出来看，看到俞铭寒回来就很惊喜地迎了出来。

“小俞，你回来了啊。”老人语气和蔼：“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去参加采访了啊，有没有累着啊？”

在他看来，每天总是宅在家里的俞铭寒今天会这么晚回来，肯定是去配合参加阳台五号的采访了么。

楼道里，开锁的声音不断响起。邻居们纷纷从门后出来，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底也不知道涌动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不只是老人这么想，附近这一片都是这么想的。

叫俞铭寒，还在阳台上种了韭菜，这不就是种出了阳台五号的那个俞铭寒么。

俞铭寒也不知道老人是怎么想到采访那去的：“不是采访，只是刚从实验室那边出来。”

“实验室啊……”老人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小俞啊，你也该歇歇了。好不容易搞出了成果，最近就可以好好歇歇，不用再去实验室接触农业了。”

“这段时间种田对你来说，一定很痛苦吧。”大把大把的时间被花在地里，那种植盆里的大片蘑菇哪怕是他看着都觉得有些反胃，更何况是和它们亲密接触的俞铭寒呢？

……对现在的老人来说，俞铭寒的所有行动，包括在阳台上种蘑菇的行为，如今都有了更富逻辑性的解释。

这哪是穷得吃蘑菇啊，这明明就是为了整个世界，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啊。

俞铭寒不是很理解接触农业能有多痛苦，更何况……

“我去实验室是去研究机械啊。”怕老人听不懂全息，俞铭寒还换了个词。

老人：“啥？机械？你不是学农业的么？”

在看到那则消息时，所有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这个俞铭寒肯定是农业界大佬”。被套用在还是在校生的俞铭寒身上，那么就是“俞铭寒是农学的学生”。

在他们看来，只有专业的人才，才能培育出这样的韭菜。

俞铭寒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

因为见过的大场面也算多了，阳台五号在他看来其实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张口就会说自己做了什么的人。

他人生里有着强烈表现欲的那段时间也早就已经过去了，他不会再像是很早以前的自己那样，期望着其他人的夸赞。

……当然，与这同理，别人的风言风语对他来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俞铭寒选择直接回答老人的问题：“我是机械设计的。”

这个小区就在Y大附近，因为离得近，这片的人都知道Y大的机械设计有多厉害出名。老人也曾说俞铭寒是高材生，那时他也不知道俞铭寒的专业，没想到当初为了找借口就这么一说，最后还真给他说对了。

只是这高材生现在看来，还没有Y大相对平庸的农学来得更振奋人心。

老人：“……是么。”

……敢情俞铭寒种蘑菇种韭菜不是为了自主研发新品种，而是真的穷。

“唉，没事，痛苦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阳台五号应该很快就能上市了，你可以试着自己在阳台上种一点。”

“小俞，你可要好好撑住啊。看了新闻没有，痛苦的时间过去了，之后就会越来越好。”

“话说，小俞你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高材生啊。我家小孩成绩一直不好，要不要来当个家教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在拒绝了邻居“当家教”的邀请后，俞铭寒笑着回应了这些邻居的好心。在看所有人都回家后，这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今天，他的贫穷人设依旧不倒。

……

因为阳台五号对这个世界来说意义重大，原本申请国家专利需要的时间被大量压缩，专利书很快就被发了下来。

Y大那边也靠着阳台五号的种子成功种出了韭菜，靠着一些不会损伤植株的药物，他们很快就加急收获了第一批的种子。

收获的种子数量不少，再加上全国对阳台五号迫切的需求，Y大农学院那边已经打算拿出其中一部分挂在网上出售。

因为阳台五号的低抗病性，相较于贩卖给那些给城市供应蔬菜的种植基地，他们更倾向于出售给家庭用于自主种植。

……抗病率低意味着存活率不高，在很多时候就代表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只是Y大农学院这些专业人士种植都废了不少心里，要是被出售给郊外的那些种植基地，那么可想而知最后阳台五号的售价会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