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凶手(第3/4页)

于是彭尼费瑟尔先生被当场捉拿,人们继续搜寻了一阵之后便押着他开始返程。然而在回镇的路上,又发生了一件更有助于证实现有怀疑的事。古德费洛先生热情洋溢,总是比众人走得稍前一点,人们见他突然朝前冲了几步,弯下腰,然后显然是从草丛间拾起了一样小东西。人们还注意到,他匆匆把那东西打量了一眼就企图将其藏进他的外衣口袋。但正如我所说,他的这一举动被人注意到并随之被阻止,这时人们发现他所拾之物是一把西班牙折刀,当即就有十二个人认出那把刀属于彭尼费瑟尔先生。另外,刀柄上刻着他姓名的首写字母,刀刃张开着并凝有血迹。

这位当外甥的杀人之罪此时已不容置疑,一回到嘎吱镇,他就被扭送到地方法官的跟前受审。

情况在这里再次急转直下。当那名嫌疑犯被问及在沙特尔沃思先生失踪的那天上午他的行踪时,他竟然胆大包天地承认当天上午他带着步枪外出猎鹿,地点就在凭着古德费洛先生的英明发现了那件染血背心的那个池塘附近。

这时古德费洛先生两眼噙着泪花走出人群,要求对他进行查问。他说,他对他的上帝,至少对他的同胞,所怀有的一种不可动摇的责任感不允许他再继续保持沉默。迄今为止,他心中对这位年轻人所怀有的最真挚的爱(尽管后者曾无礼地对待他古德费洛先生)一直诱使他做出每一种可能想到的假设,以期解释已证明对彭尼费瑟尔先生那么不利的可疑的原因,但这些情况现在已太令人信服,太确凿不移,所以他不愿再优柔寡断,他要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尽管他的心(好好先生的心)绝对会在这一艰难的尝试中裂成碎片。然后他继续陈述,在沙特尔沃思先生离镇进城去的前一天下午,那位富有的老绅士在他(古德费洛先生)听力所及的距离内向他的外甥提到了他第二天进城的目的,说他是要把数目非常大的一笔钱存入“农工银行”,当时沙特尔沃思先生还明白无误地向外甥宣布了他废除原立遗嘱、剥夺他继承权的不可更改的决定。他(证人)现在庄严地请求被告声明他(证人)刚才之陈述是否在每个实质性细节上都完全属实。令在场每一个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彭尼费瑟尔先生直言不讳承认证词属实。

这时法官认为他有责任派两名警察去搜查被告于他舅舅家里的居室。搜查者几乎马上就带回了那个众人皆知那位老绅士多年来一直习惯带在身边的加有钢边的褐色皮革钱夹。但钱夹里的钱早已被取出,法官白费了一番力气追问被告把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或者把它们藏在了什么地点。实际上被告对钱夹之事完全矢口否认。警察还在被告的床褥之间发现了一件衬衫和一条围巾,两样东西上都有被告姓名的首写字母,两样东西都可怕地浸染着被害人的鲜血。

就在这个时刻,有人宣布被害人那匹马因枪伤不愈而刚刚死于马厩,古德费洛先生就马上提议应该立即对死马进行解剖验尸,看是否有可能找到那粒弹丸。解剖随之而进行,仿佛是要证明被告之罪确凿无疑,古德费洛先生在死马的胸腔内仔细探寻一阵之后,居然发现并取出了一粒尺寸非常特别的弹丸。经过验证,发现那粒弹丸正好与彭尼费瑟尔先生那支步枪的口径吻合,而对镇上和镇子附近所有的枪来说都显太大。然而使这件事更确信的是,弹丸上被发现有一条凹线或裂缝与通常铸弹的接缝成直角相交,而经过验证,这条凹线与被告承认为自己所有的一副铸模内的一条凸线或隆线完全吻合。找到这粒子弹后,主审法官便拒绝再听任何进一步的证词,并当即决定把罪犯交付审判,开庭之前绝对不准许保释。不过这个严厉的决定遭到了古德费洛先生的强烈抗议,他愿意充当保释人并提供任何数目的保释金。“老查利”的这番慷慨大方只不过与它客居嘎吱镇以来所表现出的全部仁慈而豪爽的行为保持了一致。在眼前这番慷慨中,这位高尚的人完全被他极度的同情之心弄昏了头脑,以至于他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当他要为他年轻的朋友提供保释金之时,他(古德费洛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财产还不值1美元。

被告被拘押之结果也许很容易预见。在第二审开庭时,彭尼费瑟尔先生在嘎吱镇人的一片唾骂声中被押送去接受审判,当时大量详尽的证据已被另一些确凿的事实所加强,因为古德费洛先生敏感的良心不允许他对法庭隐瞒那些事实,结果证据被认为无可置疑,不容辩诉,以至于陪审团没有离席商议就立即宣布了“一级谋杀罪”的裁决。那个不幸的人很快就被判处死刑,并押回监狱等待那不可避免的法律的报复。

与此同时,“老查利,好好先生”的高尚行为使嘎吱镇正直的居民们对他更加爱戴。他受欢迎的程度比以前增加了十倍。而作为他备受礼遇的一个必然结果,他好像是迫不得已地松懈了在此之前他的贫穷一直驱使他奉行的过分节俭的习惯,开始三天两头地在他自己家里举行小小的聚会,这时情趣和欢乐便无以复加。当然,当客人们偶然想到那不幸并令人伤感的命运正逼近这位慷慨主人的已故好友的外甥之时,欢乐的气氛便会稍稍减弱。

这位高尚的老绅士惊喜交加地收到了如下来信:

嘎吱镇查尔斯·古德费洛先生收

H.F.B公司寄发

马尔哥堡酒,A级,一等,瓶数:六打

亲爱的查尔斯·古德费洛先生:

依照我们尊敬的客户沙特尔沃思先生约两个月前递交敝公司的一份订单,我们荣幸地于今晨向贵府发送一加大箱贴紫色封条的羚羊牌马尔哥堡葡萄酒。箱上数码及标志如信笺上端。

您永远忠顺的仆人霍格斯·弗罗格斯及博格斯公司18××年6月21日于××城

又及:货箱将于您收悉此信之次日由运货车送达。请代我们向沙特尔沃思先生致意。

H.F.B公司

其实自从沙特尔沃思先生死后,古德费洛先生已放弃了收到他许诺过的马尔哥堡葡萄酒的全部希望,所以他把现在这份礼物视为一种上帝对他的特殊恩惠。他当然欣喜若狂,狂喜之中他邀请了一大群朋友第二天上他家参加一个小小的晚宴,以便为好心的老沙特尔沃思先生的礼物启封。这并不是说他在发出邀请时提到了“好心的老沙特尔沃思先生”。事实上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对此事只字不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未曾向任何人提及他收到的马尔哥堡葡萄酒是一件礼物。他只是请他的朋友去帮他喝一些质量上乘、味道极佳的美酒,这酒是他两个月前从城里订购的,而他将于次日收到订货。我常常绞尽脑汁地猜测,为什么“老查利”当时会决定对老朋友送酒一事守口如瓶,但我一直未能准确推断出他保持沉默的原因,不过他无疑有某种极其充分并非常高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