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凤案(第2/13页)

唐湛秋摇头笑道:“你知道这个叫张粟的‘傻小子’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南阳丰益粮行的少爷。”

“南阳根本没有什么丰益粮行。”

潘翼惊道:“那他是什么人,小偷?”

“小偷哪有故意卖狂露富惹人注意的?”唐湛秋道,“登船前我接到华尔纳先生的电话,他也害怕玉凤出事,所以事先在船上安排了诱饵。也许你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张粟和他的表弟阿泷,这两人身形矫健,脚步扎实,后腰有异物突起,手指上还有一层薄茧,我想他们都是会使枪的练家子,绝不是什么纨绔少年。”

“那他们是……华尔纳先生安排的诱饵?”

“我想用挂着诱饵的鱼钩来形容更准确,这两个操着河南口音的小子,眼神锐利,举手投足爽利干练,虽然穿着浮华,衣服却整理得一丝不苟,我猜他们是两个年轻警官,毕竟华尔纳先生在河南经营多年,和官面上交情很深。”唐湛秋微笑着亮出一张警官证,上面赫然是张粟的照片,“瞧,这是我从张粟身上摸来的。”

“哇,想不到靠挟案勒索为生的唐探长也做起了小偷,你发财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多了。”潘翼拍手笑道。

唐湛秋道:“做我们这行的,整天和鸡鸣狗盗之徒打交道,必须学些偏门手艺。”

潘翼翻着张粟的警官证道:“这家伙直接来和我们接头不好吗,何必装疯卖傻演这出猴戏?”

“你哪知道华尔纳先生的良苦用心。”唐湛秋笑道,“万一这两只诱饵见财起意怎么办?所以华尔纳先生根本没有告诉诱饵们是谁拿着那只玉凤,他们的任务只是吸引薛小容的注意。”

潘翼道:“这洋鬼子就是老奸巨猾……咕噜……”

“什么?”唐湛秋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我肚子在叫啦!”潘翼红着脸道,“晚饭时间到了,你还不回屋洗澡啊!”

“不洗了,先去餐厅,我很期待芄兰号上丰盛的美食。”唐湛秋理理西装,藏好手枪道,“你也带上枪,晚饭后会有谋杀案发生。”

“谋杀案?”潘翼大惊,“你怎么知道?”

唐湛秋笑道:“我在码头电话亭等华尔纳先生的消息时,不小心听到了别人的通话。”

“你要阻止谋杀吗?”潘翼忙问。

“不,我要再赚一笔钱。”唐湛秋道。

芄兰号贵宾舱二层的餐厅宽敞得不可思议,正中是一张排场的橡木餐桌,左边一扇半隔屏,后面是桌球案、飞镖盘、乒乓球台和各种不知名的棋盘桌,右边则是高大厚重的古典式书架和十几个环绕着宽大茶几的单座软皮沙发,再后面是吸烟室和洗手间。

潘翼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台球杆,却听唐湛秋道:“贵宾舱一共有九间客房,六个单人间和三个双人间,住着十二位客人,你都能对上号么?”

潘翼道:“我住7号房,你住8号房,其他人……我管他呢,我只管把玉凤全须全尾地交到梅原先生手里,抓小偷不是我的任务。而且你刚上船就买通船员搞到了贵宾舱所有乘客的资料,还要我来操心什么?”

唐湛秋四下看看,小声道:“那个像铁塔一样站在门口的白发老人,是新任船长海中澜,据说是北洋水师出身,甲午年曾重创过日本战舰。和他说话的胖老头儿是住在1号房的实业家孟禾,瞧他的眼镜、西装、手表、皮鞋都考究得紧,天生一副笑模样,人也格外健朗,是个有品位、有身份、有亲和力的老家伙,只是笑起来带着几分奸商固有的虚伪做作。”

潘翼笑道:“评价精准!那边的几个美女呢,她们是什么人?”

“她们么……你就不要打主意了,那个穿得活像柿子成精的热辣美人是住在2号房的尹若华,据说她父亲在澳大利亚有五六座牧场,恐怕身家不在你父亲之下。”

“腥膻恶臭的,我还懒得搭理呢。”

“和她一起玩飞镖的古典美人是住在4号房的书画收藏家陈棠,这个人我还是有几分耳闻的,她在华北画坛的地位也不低。”

“美则美矣,可是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

“站在她们身边的小家碧玉,是和陈棠一起住在4号房治玉名家洛丹,在京津两地被称作‘千丝镂’,她的玉雕纹饰绵密,细如秋毫,堪称绝品。”

“人也是绝品!”潘翼两眼放光。

“不要妄想了,她不知是多少豪商大帅、鸿儒耆宿的座上宾,怕是连你父亲都高攀不上。”

“啧,没劲,你就不能鼓励我两句。”

“我向来比较现实。看见书架旁边故作姿态地翻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硬皮书的瘦子了吗?”

“啊!《世局报》的副主编商野,我哥哥的案子全靠你和他帮忙。”

唐湛秋捂住潘翼的嘴道:“商野住3号房,你一会儿说话注意些,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这人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一杆生花妙笔最擅翻云覆雨拨弄人心。你哥哥的案子风声还没全过去,我们最好装作不认识他,这贵宾舱里全是聪明人物,一旦被人察觉出我们和商野相熟,难保没有人会联想到你哥哥的案子上去。”

商野听见棋牌桌这边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回头看见唐湛秋,笑着点了点头,将食指竖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唐湛秋会意,将目光转向别处。

“坐在那边沙发上看报纸的是安孝通,这人是晋商出身,家底丰厚,做的是茶叶生意,南至武夷山,北至恰克图,都有他们安家的买卖。旁边那个像饮牛一样喝红酒的混血美女是他的妻子沈凤,他们夫妇住在6号房。”

“嚯,瞧那‘美女’大马金刀的作派,活像水泊梁山的孙二娘。”

“眼光不错,传言沈凤是中俄混血的塞北马匪之女,安家和她结亲,一则为保茶路太平,二来也为袭扰走这条商路的同行。”

“借助马匪垄断商路?够损够霸道。”

“台球案那边和我们一样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其他乘客的,就是住在5号房的张粟和他的表弟阿泷,看他们一脸丧气,应该是已经发现警官证丢了。”

“哈,这才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还有一个人没来,9号房的赵嘉儿,身份不明。据说她身子不舒服,也不愿扎堆,所以没有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是那个又瘦又小的卷发女生吗?”潘翼想了半天,才道,“上船时和她打了个照面,实在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

“不用想了。”唐湛秋神秘地笑笑,“你再也见不到这个姑娘了。”

“什么意思?”潘翼一惊,随即恍然道,“你在电话亭听到的杀人计划?”

唐湛秋点点头:“没错,不过我劝你不要插手,那个凶手不是你能轻易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