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六本书

韦弗和众人握过手,又对克鲁泰的在场表示意外——克鲁泰尴尬地蹭着脚,咧嘴一笑。韦弗紧张地抹了抹脸,坐到一边等着,一双眼睛忧心忡忡地看着警官。

埃勒里微微一笑。“没必要这么紧张,韦斯特利,”他轻声说,“这又不是上堂受审。来,抽支烟,别客气。听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四人围着桌子坐下。埃勒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我从弗伦奇寓所的办公桌上拿回了几本书。这些书把我们都搞糊涂了。”他说,“我们在书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书?”克鲁泰茫然不解地问道。

“书?”韦弗也问了一句,但他的语气平平,给人一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是的。”埃勒里重复道,“书。就是那五本让我大伤脑筋的书,韦斯特利。”他紧盯着韦弗的双眼,“我总觉得你隐瞒了些情况,这些情况没准对我们有所帮助。你知道这些书是怎么回事。坦白地说,当我初次对它们表示出兴趣时,我就注意到你的表情有些怪,似乎欲言又止。如果这其中真有名堂,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真是有所顾忌,那你到底担心什么?”

韦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埃勒里,我从未”

“听着,韦斯。”埃勒里往前靠了靠,“你心里肯定有事。如果你担心的是玛丽昂,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谁都没对那姑娘起过哪怕是半点儿的疑心。她确实神色紧张,这其中可能有问题,但不管怎样,绝不会是什么违法的事,也许和弗伦奇夫人被谋杀并没有直接关系这么说是否足以打消你的顾虑?”

韦弗盯着他的朋友看了半天。警官和克鲁泰静静地坐在一边。韦弗终于开口了——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语气中增添了新的信心。“是的,你的话确实消除了我的顾虑。”他缓缓地说,“我一直在替玛丽昂担心,总觉得她可能和这个案子有牵连,所以也没敢坦白地说出一切。我确实知道那些书是怎么回事。”

埃勒里满意地一笑。他们都在静待韦弗理清思绪。

“说到这些书,我们必须先提一个叫斯普林格的人。”韦弗终于开始了他的叙述,“警官,您肯定在夜班员的登记表上见过他的名字。您应该还记得吧,周一晚上,斯普林格七点才下班,我是紧跟在他后面出来的。这些情况都记录在奥弗莱厄蒂的登记表上。”

“斯普林格?”埃勒里皱起了眉头。警官点点头。

韦弗犹豫地看了眼克鲁泰,又看看警官。“没关系吧——”他有些尴尬地问。

不等父亲回答,埃勒里已抢先开了口。“放心好了,韦斯。克鲁泰从一开始就介入了这个案子,今后没准还要靠他帮忙呢。说吧。”

“那太好了。”韦弗答道。克鲁泰得意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大约两个月前——我忘了具体是哪一天——财务部向弗伦奇先生通报说,图书部的账有些不对头,他们发现发票金额与交易量不符。图书部的经理就是斯普林格。这事虽未声张出去,但老板却被弄得心烦意乱。财务部也只是有所怀疑,但并未找到任何真凭实据,因为整件事非常的暧昧不明。于是老板指示会计师暂时不准再提此事,并让我暗地里进行调查。”

“斯普林格吗?”克鲁泰皱起了眉头,“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韦弗先生。”

“弗伦奇先生认为,”韦弗解释道,“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因为这种怀疑缺少凭据,所以还是应该注意保密。而且,老板的大部分私事都由我负责经办,所以他自然把这事交给了我我当然不能在上班时间去图书部查情况。”韦弗疲惫地接着说,“斯普林格总在那儿待着。所以,我得等到下班后才能开始调查。每天商店关门后,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大楼,我就到图书部查对售货发票和销售记录。这样一直持续了有三四天吧,一天晚上,我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前几个晚上的侦查可以说是毫无结果——似乎没什么不对头之处。”

奎因父子和克鲁泰此刻全都集中了注意力。

“在我提到的那个晚上,”韦弗接着说,“我正打算进图书部,突然注意到里面异乎寻常的明亮——原来是开了几盏灯。我最初还以为是有人在加班,于是便偷偷地往里看了看,果然有人,是斯普林格。他一个人在图书部的过道里闲逛着。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躲着他——可能是因为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了吧——反正我这么做了。我当时非常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只见他走到一个书架前,先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接着迅速地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长铅笔,翻到书后的某一页,飞快地在上面写着什么。然后他合上书,在封底上做了个记号,立刻将书放到了另一个书架上。我发现,他似乎很在意书摆放的方式,翻来覆去地摆弄了好几次才满意。事办完后,他走进了图书部后面的经理办公室,没多久就穿戴整齐出来了。他向图书部外走去,几乎是擦着我的身体过去的,我当时就紧缩在一小块阴暗的凹处。不一会儿,除了一两盏长明灯外,其余的几盏灯都熄灭了。我后来发现,他出去时照例登了记,并告知夜班员他下班了,让奥弗莱厄蒂把图书部的电闸关掉。”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克鲁泰说,“这大概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吧。”

“如果想找可疑之处,”警官的话听起来意味深长,“总是能找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韦弗答道,“发现斯普林格加班,这事本身就有些怪——弗伦奇先生极不赞成这种做法。但也许他干的事并不是什么罪恶勾当。斯普林格走后,我就走到书架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取下了他刚放上去的那本书。我打开封底里页,发现上面用铅笔记着一个日期及一个街道门牌号。”

“一个地址?”埃勒里和警官同时惊问道,“是什么地方?”警官问道。

“我一下子想不起来,”韦弗说,“但我把它记下来了,就在口袋里。你们想”

“暂时先别管那地址。”埃勒里镇静得出奇,“我从弗伦奇的办公桌上拿回了五本书。对于这几本书,我一直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它们就是斯普林格做了标记的那几本书吗?”

“不,不是。”韦弗答道,“或许我最好还是按照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给你们讲讲这事。事情非常复杂看了日期和地址后,我根本猜不出它们可能代表什么意思,于是我就翻到书的封底,我记得斯普林格曾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结果发现他只是在作者的名字下用铅笔轻轻画了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