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在场证明:加里

约翰•加里将叠好的手套放进那顶昂贵的黑礼帽内,顺手将帽子递给了朱纳,并冲他笑了笑。接着,他又象征性地和警官握了握手,得体地朝埃勒里点了点头,最后才遵照警官的指示,顺从地坐到了椅子上。

“啊!”他一边微笑着,一边拨弄着花白的胡子,“多迷人的一家子,我能看出来,太迷人了!调查进展如何,警官?”他就像只生气勃勃地老鹦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两只眼睛眨个不停。

警官清了清嗓子说:“加里先生,请你来只是为了一桩小事,了解一下情况。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该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吧?”

“哪儿的话,哪儿的话,”加里看上去显得和蔼可亲,“我刚去看过赛勒斯——赛勒斯•弗伦奇——顺便告诉你们一声,他好多了,好多了。”

“这太好了。”警官说,“好了,加里先生,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你能否述说一下自己周一晚上的活动?”

加里似乎有些不解,但紧接着,他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终于,他发出了一阵富有感染力的轻笑。“我明白了!明白了!聪明,警官,太聪明了。你们想弄清楚一切。非常有意思!每一位大概都得接受相同的测试吧?”

“噢,是的!”警官保证,“你的好几位同事今天都已经受过审了。”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接着,加里摆出了一副庄重的神情。

“周一晚上?让我想想。”他若有所思地拨弄着小胡子,“对了!整个周一晚上,我都待在俱乐部了。你知道,就是那个朋尼俱乐部。我和几个老朋友在那儿用过晚餐,又打了会儿球——都是老一套。大概十点的时候,或许十点刚过一点,佐恩来了。你应该还记得佐恩吧,他是我们的一位董事。于是我们就聊了会儿,谈起了即将开始的兼并以及第二天早上董事会议将制定的细节。大约半小时后,佐恩抱怨头痛,就先走了。”

“嗯,完全一致。”老奎因咧嘴一笑,“佐恩先生不久前还在这儿,他说起了你们在朋尼俱乐部见面的事。”

“是吗?”加里笑着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了,警官。”

“并非如此,加里先生。”警官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那天晚上余下的时光你是怎么打发的?你应该明白,我这么问只是为了保持记录的忠实性。”

“哦,那晚余下的时光过得很平淡。十一点左右,我离开了俱乐部,走路回家——我住在麦迪逊大街,离俱乐部不远。回家后,我就睡了,就这么简单。”

“你一个人住,加里先生?”

加里做了个怪相。“非常不幸,我是个憎恨女人的人,所以没有家室,警官。有位老用人替我料理家务——你知道,我住在一家公寓式旅馆里。”

“这么说,你从俱乐部回来时,你的管家还没睡喽,加里先生?”

加里双手一摊,说:“不是的。希尔达上周六晚上就去了泽西城,她弟弟病了。她这周二下午才回来。”

“我明白了。”警官吸了撮鼻烟,“不过,你到家时,总该有人看到你吧,加里先生?”

加里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笑了起来,双眼一眨一眨的。“噢,你是想让我出具不在谋杀现场的证据,是吧,警官?”

“确实如此,先生。”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加里欣喜地答道,“我进楼时,杰克逊,就是那个夜班员,他看到我了。我问他有没有我的信,然后还和他聊了会儿。接着我就搭电梯回房了。”

警官的脸色豁然开朗了起来。“是嘛,”他说,“那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他的脸又稍稍一沉,“你和夜班员说完话,上楼时是几点?”

“刚好是十一点四十分。我记得自己照着杰克逊值班台上的挂钟对了表。”

“你住的那家旅馆在什么地方,加里先生?”

“在麦迪逊大街和三十七街的交汇处,警官。伯顿旅馆。”

“那么,我想除非,埃勒里,你还有问题要问加里先生吗?”

矮小的老董事着实吃了一惊。他迅速地转过身去看着埃勒里,显然早已忘了屋里还有这么个人。埃勒里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听着两人的谈话。这时,他向加里微微一笑,加里若有所盼地望着他。

“谢谢,爸爸——我确实有事要问加里先生。您不会觉得烦吧?”他询问般地看着来访者。

加里客气地说:“哪儿的话,奎因先生。非常乐意为你效劳”

“那太好了。”埃勒里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四肢,“加里先生,我要问的是一个很特别的问题。你处事谨慎,所以我相信你能够保守秘密。另外,你对弗伦奇先生忠心耿耿,而且又如此关心他的不幸,所以,我想你会开诚布公地回答我的问题的。”

“愿意为你效劳。”

“请允许我提出一个假设。”埃勒里迅速地说,“我们假设伯尼斯•卡莫迪染有毒瘾——”

加里皱起了眉头。“染有毒瘾?”

“是的。我们进一步假设,她母亲和继父对此一无所知。接着我们再假设,弗伦奇夫人突然发现了真相”

“明白了,明白了。”加里低声说道。

“从这个假设中引申出了一个问题:你认为弗伦奇夫人会怎么做?”埃勒里点上了一支烟。

加里沉思了会儿,随后直视着埃勒里的双眼。“奎因先生,我首先想到的是,”他率直地说,“弗伦奇夫人不会把这事告诉赛勒斯的。”

“这真有意思。你和他们夫妇俩竟然这么熟”

“是的。”加里慨然答道,“我和赛勒斯是多年的老友。和所有认识弗伦奇夫妇的人一样,我对弗伦奇夫人也有所了解。赛勒斯的性格我很清楚,而且我知道,弗伦奇夫人也深知他的脾气,所以我能肯定,她绝不敢把这种事告诉他。她会严守秘密的。不过,她倒有可能告诉她的前夫,卡莫迪——”

“这用不着我们操心,加里先生。”埃勒里说,“但她为什么要对弗伦奇保密?”

“因为,”加里很坦率,“赛勒斯对一切恶行深恶痛绝,尤其是吸毒。你应该记住,他后半生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铲除纽约市类似的恶行上,他为此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他在自己家里发现了这种事,我深信,他会受不了的不过,当然了,”他又急急地补充道,“他并不知道。弗伦奇夫人肯定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的。也许她是想悄悄地治好那姑娘”

埃勒里挑明了说:“弗伦奇夫人之所以对这种事守口如瓶,主要原因之一大概就在于,她打定主意要从丈夫的财产中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到丰厚的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