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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次绑架事件却引爆了所有埋藏在生活中的炸弹。

“好,我们去跟她谈。”我说,“但是,你绝对不能告诉她孩子被绑架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内情,就会去报警——”

“哼,她才不会去报警。不过,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然后,她就继续迈开脚步,像气势汹汹的斗牛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目标。她来到小屋的门阶前,登上煤砖做的台阶,一把拽开了摇晃的纱门。接着,便用手掌重重地拍起门来。

平常,如果孩子们没跟贾斯蒂娜在一起的话,我们从不干预她的生活。如果她愿意来找我们,比如跟艾莉森聊天儿或者问我法律问题,那么我们自然是欢迎的。但是,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突然主动去找她。

大约十秒钟后,贾斯蒂娜开门了,她有些吃惊。

“晚上好,有事吗?”她问。贾斯蒂娜的英语说得不错,只有轻微的口音。而且,她在美国待了四年:大学两年,寄宿高中两年。因此,她已经熟练掌握了美式的口语交流和对话习惯。

艾莉森刻意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说:“我们只是想跟你谈一谈。”

贾斯蒂娜后退了一步,把门又敞开了一些,好让我们进去:“没问题。请进吧。”

贾斯蒂娜深色的长发扎成了一条马尾辫,她穿着一件紧身T恤和一条比T恤还紧的牛仔裤。我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希望艾莉森能注意到我的避嫌之举。我不再看贾斯蒂娜,而是开始打量四周。屋里的情形一切如常。她的书本堆在饭桌上,沙发上有些杂乱,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条毯子和不配套的枕头。卧室和厨房都没开灯。

“我们谈点儿什么呢?”贾斯蒂娜问。

“我希望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艾莉森边说边把假发举起来给贾斯蒂娜看。

那顶金色的假发被艾莉森攥成一团,乱糟糟的,看起来就像是被开快车的小太妹碾死在公路上的一团动物尸体。贾斯蒂娜迷惑地看了看。

“这是什么?”她问。

“你认不出来吗?”艾莉森反问。

我依然不敢直视贾斯蒂娜,她穿成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儿放。但是,透过眼角的余光,我能看到她正用目光向我求助。

这可不妙。我什么都不做,艾莉森就已经对我疑心重重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摆明自己的坚定立场。

“认不出来。”贾斯蒂娜说。

“这是你的,不是吗?”

我冒险扫了贾斯蒂娜一眼。她看起来显得更加迷惑了。

“呃,有可能吧。这是一顶假发吗?”

“没错。你昨天去接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戴着这顶假发?”

“昨天?”贾斯蒂娜说,“昨天是周三啊。周三是法官阁下接孩子的日子,我没有去啊!”

她又一次看向我求助,但我这个“法官阁下”可不是傻子。这会儿站出来帮她说话,可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贾斯蒂娜,昨天有人把孩子们从学校接走了。那个人既不是法官阁下,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开着我们家本田奥德赛汽车的人。那辆车的钥匙,只有你才有。”

“但是我真的没有……”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了。

“没有什么?没有车钥匙吗?”

“不,钥匙就在那儿。”贾斯蒂娜说着,指向了门边墙上的钩子。钥匙一直都放在那儿,这样一来,当我或艾莉森需要用本田车时,也可以轻易找到钥匙。钥匙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黄铜坠饰,有这么一个又大又沉的东西挂在上面,钥匙就不会被遗忘在口袋里了。这样一来,使用者就会记得在用完以后把钥匙挂在钩子上,方便以后取用。

“那你就是说,你昨天没有去接他们了?”艾莉森问。

“是的,我昨天有课。而且今天您还给我发短信说不用接孩子了,所以今天我也没去。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有事,而且我觉得你知道。”艾莉森阴郁地说道。

我终于壮着胆子看了看贾斯蒂娜的脸,她的表情一片茫然。

“你跟我们说实话,”艾莉森盯着她说,“至于如何处理,我们以后再谈。眼下最重要的是孩子们。你回答我,是不是有人花钱雇你去接孩子了?他们是不是威胁你或你的家人了?”

“您在说什么?”贾斯蒂娜说。

艾莉森站在那儿,腰杆挺得笔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不好意思,”最后她说道,“我别无选择。你被解雇了。我要你周末前搬离这里。”

“可是,桑普森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找一个离学校更近的公寓。我敢肯定空房间多的是。我不能再留你住在这间小屋了。”

“但是,求求您,请别这样。我没有……”她说着,突然转向了我。她想错了,我没有能力帮她求情减刑。

“桑普森法官,您能不能……”

“抱歉,贾斯蒂娜。”我尽量用坚定的口气说。

我跟艾莉森回到家里,关了灯躺下睡觉。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两英尺,但感觉却像隔了数千里。

艾莉森沉沉地呼吸着,仿佛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又忍住了。最后,她说:“关于贾斯蒂娜的事,我很抱歉。”

我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感到抱歉,是因为指责我想跟贾斯蒂娜上床,还是因为她把贾斯蒂娜赶了出去。但是,不管怎样,我不会拒绝她的主动道歉。于是,我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嗯。”

“假如我错怪了她,我就太可恨了。我自己也知道。但是,我总是不可抑制地去想,我对她的看法是正确的。她如此可疑,我没法忍受她继续在我周围生活。”

“嗯。”我又答应了一声。

“等这桩事了结了,我们就把她请回来。”

“我觉得她不会愿意回来了。”

“难道你认为我错怪了她?”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认为了。”我坦诚地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明天她去上课的时候,我要到小屋去,找一些上面带有她指纹和DNA的东西。”

“真是个好主意。”没错,这么做真的一点儿都不伤人。

屋里开了空调,冷风嗖嗖地吹着。我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拉高了一些。

接着,她说:“我……我很抱歉说了你想跟她上床的话。”

“多谢。”我没好气儿地答道。

她朝我翻了个身,只用了一个动作就把那看似两英尺、实则千里的距离消灭了。她飞快地在我的嘴唇上印下了重重的一吻。

“你是一个好男人,斯科特·桑普森。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虽然我已经快要被眼下的事情逼疯了,但我依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