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刑警队长的匪气(第2/4页)

两个小伙子都抬起头来,打量着洪钧,其中一位冲里面床上躺着的人努了努嘴。洪钧不知是否应该去叫醒吴鸿飞,只听另一个小伙子抬高嗓音问——

“啥?你找吴队长?待会儿再来!”

“谁找我?”小伙子的话音还没落,吴鸿飞已经掀开报纸坐了起来。

两个小伙子继续低头下棋。

洪钧忙打招呼:“您好!吴队长。”

“噢,是洪律师呀。”吴鸿飞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走出来,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洪律师。你找我有他妈啥事儿?”

“我今天刚从北京来,我想……”洪钧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用眼睛看了看那两个下棋的小伙子。

“说,洪律师。在咱们这圪垯说话,不用他妈的背人。”吴鸿飞说着,点着一支香烟。

“我想了解关于那把水果刀的情况。听说原来那把找不到了,是么?”

“嗯哪!净他妈出这邪性事儿!”吴鸿飞冲一个下棋的小伙子喊道,“喂,东升!”

“吴队,叫我啥事儿?”

“你去把老于那大鸡巴喊过来。”

“是,吴队。”那个小伙子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但刚走到门口,又被吴鸿飞叫住了。“算了!”吴鸿飞站起身来,对洪钧说:“还是咱们过去吧。”

洪钧跟着吴鸿飞走出办公室,进了另一个房间。这间屋子比较小,只有两张办公桌和几个柜子。一个玻璃门的柜子里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有几个大玻璃瓶里用液体泡着人体组织。柜子的底层还放着一个人头骨。

听到开门声,从办公桌后站起一位身材矮小、花白头发、白净脸、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他问:“吴队,找我有啥事儿?”

吴鸿飞用一个半眼睛看着对方,“这位是北京来的洪律师,他想了解那把水果刀的事儿,你大鸡巴给讲讲。”他又转身对洪钧说:“这就是于景辉同志,干了二十来年的法医,去年还他妈……评上了法医师。”他见洪钧皱着眉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头语。

洪钧走上去和于法医握手问好,吴鸿飞则坐到里边的椅子上。洪钧开门见山但是很客气地问:“于法医,李红梅案件中的物证一直是在您这儿保管的吗?”

“是的。我们没有专门的物证保管室,就都放在我们技术室。已经结案的物证,都放在那个柜子里,着实有些乱。我们这里是基层,人手少,管理也不到位。前年,我们还搬过一次家,东西整得挺乱的。特别像这种老案子中的东西,人们都不咋理会儿。像那些拭子啥的,我们一般也就不留着了。至于那把水果刀,我估计是把别的案子中的刀子错放到这个口袋里了。”于法医说话慢条斯理,好像在背台词。

“那么,这个案子中的水果刀会不会放在别的地方呢?”

“我找过了,没有。”

“会不会是有人调换了水果刀呢?”

于法医愣愣地看着洪钧,没有回答的意思。

洪钧只好换了个话题,“于法医,当年您检验刀上的血迹,除了ABO血型外,还做别的了吗?”

“我知道,血型可以做好几种,而且做的种类越多,人身识别的可靠性就越高。可我们是基层,没有那条件,只能做ABO。不怕您笑话,就这ABO还有问题呢!”于法医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什么问题?”洪钧很有兴趣。

于法医看了一眼吴鸿飞,不无犹豫地说:“当时吧,我在水果刀上检验出两种血型。”

“什么?两种血型?”洪钧大吃一惊。

“是两种,A型和O型。我开始出的报告就是两种。是吧,吴队?”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鸿飞点点头说:“嗯哪。”

“被害人身上的精液混合斑中也检验出A型和O型。这个正常,因为死者是O型血。可是刀子上的血痕中怎么会有两个人的血呢?被害人的血怎么会跑到水果刀上去呢?再说啦,被害人身上也没有伤口啊。真是莫名其妙!后来,他们都说我把检材弄混了,我自己也解释不清,只好重新出了个A型血的报告。”于法医瞟了一眼吴鸿飞。

“这个案子,净是他妈的邪性事!”吴鸿飞抱歉地笑了笑,“洪律师,我们干刑警的,说话都粗,你别见怪。可话又说回来了,干刑警的,就得有点匪气。都他妈文绉绉的,能破得了案子嘛!”

洪钧看着这两个人,心想,他俩是在演戏吗?他对吴鸿飞笑了笑,转身又问于法医:“我听说,人们当年对李红梅的死亡原因也有不同的看法?”

“是的。李红梅的尸体上有一些机械性窒息死亡的体征,像脸色青紫、眼结合膜出血点啥的,但是不够典型,特别是她的身体上没有伤。我当时也分析了,要说机械性窒息死亡吧,她肯定不是勒死的,也不是掐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闷死。可是闷死的人,尸体上一般也会有些抵抗的伤痕,至少像嘴、鼻子等部位会有表皮剥脱等伤痕。李红梅的尸体上看不到这些伤痕,因此我怀疑她本来有心脏病。如果她本来有冠心病或者心肌炎,那么强奸就可能导致猝死,而且也会有脸色青紫、眼结合膜出血点等体征。我当时曾经提出要做尸体解剖,但是领导要求尽快结案,死者家属也不同意,所以就没做,就按窒息死亡定的。”

“那么根据尸体检验,能够肯定是强奸吗?”

“老实说,也不能。因为被害人的处女膜是陈旧性破裂痕,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抵抗的伤痕,我只能肯定有性交,不能确定是强奸还是顺奸。”

吴鸿飞突然在一旁说道:“都是他妈的陈芝麻烂谷子,瞎倒腾个啥?”

于法医沉默不语了。

吴鸿飞站起身来对洪钧说:“洪律师,你的工作,我们支持。但是要我看,你是他……瞎耽误工夫。”

“为什么?”洪钧的眼睛里流露出好奇的目光。

“这个案子,是我他妈亲手办的,绝不能有错!”吴鸿飞的目光非常坚定。

“但愿如此。”洪钧告辞了。

洪钧还没走到滨北餐厅门前,就听到那里传来一阵喧闹声。他走近一看,原来是在门口卖自制熟食的餐厅服务员和一名顾客吵了起来。那个顾客是个中年男子,穿一件油渍麻花的劳动布面羊皮短大衣,戴一顶黑皮面羊剪绒坦克帽,帽耳朵翻了上去,但没系带子,所以当他指手画脚地说话时,那两个帽耳朵便一上一下地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