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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就算我一天不落地光顾“R”,也还是没能见到山谷之家的女孩。因为她总是会在早上外出前,或者夜里回家后光顾那里,所以我不可能见得到她。但我在她出现的那两个时间段又都不能外出,因为医生只批准我从下午三点到六点自由活动,到了七点我就得回到病房用晚餐,九点半就熄灯了。医院生活简直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不过,就算那是一家毗邻医院的咖啡厅,也很少有患者会每天撑着丁字拐大汗淋漓地跑去光顾,因此几天后,我就得到了能够与老板闲聊的待遇。不过,这其实是我的计划之一。我一开始就打算从“R”的老板口中打探店铺斜对面那个山谷之家里住着的女孩的详细情况。

“话说回来,对面不是有家独门独院的小楼吗?”

一天闲聊过后,我故作不经意地问了起来。

“嗯,对啊。”

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一脸胡楂的老板回答道。或许是因为性格有些阴郁,他的脸色总是一副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我跟他说,自己在病房窗口坐着时,觉得那座小楼像蜷缩在高楼脚下的小盒子。经过一段漫不经心的前戏后,我开始切入正题。

“那家里好像住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吧?”

我话音刚落,老板就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笑容,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对啊,她叫小理。”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理?”

“嗯,全名叫理津子,经常到店里来。”

“哦,理津子啊……”

原来她叫小池理津子。

“是大学生吗?”

“嗯,好像在上大学。”

“几年级了?”

“不知道,不是大三就是大四,具体不清楚。”

若是大三,她就比我大一岁,大四的话则比我大两岁——如果她入学前没有复读过的话。

“她在哪里上大学啊?”

“不知道,这我没听她说过。毕竟我是今年年初才开业的。”

难怪店里的装饰都是崭新的。

关于理津子,老板似乎就知道这么多了。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在撒谎,不过当我问到关于山谷之家的事情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理津子的父亲也来过这家店吗?”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完全无视给他撑伞的司机,一脸凶相地从奔驰车里走下来的银发老人。

老板听到这里,瞬间换了一副警惕的表情看着我,然后说:“不,他没来过这里。”

“那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我又问。

“这……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老板慎重地起了个头。

“听说啊,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据说是个什么兴业的社长还是会长来着。”

“什么兴业?”

“好像叫N兴业,是个做不动产相关事业的公司。”

“哦……”

我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小池理津子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我愈发觉得她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存在。

“那她肯定很寂寞吧?”

我漫不经心地说着,没承想却让老板吃了一惊。

“她怎么会寂寞了?”

老板反问道。

“没什么,前几天那里不是举行了葬礼吗?”

我回答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他又问。

“老板,你听到过那家主人脾气暴躁的传言吗?时不时还会对妻子和女儿大打出手之类的。”

我继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你说什么?”

老板开始装傻了。

“没什么,我就是偶尔听到了这样的传言而已。”

“是吗?嗯,我确实也听到过类似的传言。”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之后无论我问什么问题,他都用嘶哑的声音一直说着“不知道,不知道”。

在我看来,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按照我的猜想,他一定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一些隐情,只是考虑到我是个陌生人,不便轻易透露而已。

毕竟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乱说话会坏事,这一点我十分理解。更何况,仅凭他的反应,我就对自己的推理更加自信了。我又回想起那个雨夜,一个人在工地拼命掘土的小池理津子那孤独的身影。

之后又过了两周,医生把我的石膏拆了。很快,我得到了出院许可。

那两周时间里,我依旧一天不落地光顾“R”。遗憾的是,我依旧没能见到小池理津子。

我带着终于能够自由活动的身体,把仅有的几件行李收拾了一番,便出门到小池理津子经常光顾的K蛋糕屋,买了两个奶油蛋糕回到病房。把蛋糕送给与我同居了两个月的老人后,我便乘上电车,回到了位于蒲田的简陋出租公寓。

已经是七月二十日了,周围一派夏日景致。我只是在路上走着,汗水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