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病 7(第3/4页)

田崎上前接过话筒说道:“我是田崎,什么?噢,是吗?姓鉴?嗯,那好,我知道了,谢谢。”

放好电话,田崎转身向御手洗说道:“那位坪田女士已经回电话了,说是对‘鉴’这个名字多少还有印象,隐隐约约记得一点什么。可是叫这个名字的人是不是就是寄住她家的几个学徒之一,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噢,是这样。”

御手洗只是淡淡地回答一声,看来多少有些失望。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我到这里的时间大约在早上九点,算算已经待了将近八个小时了。看来即使御手洗料事如神,也总有失算的时候。

田崎脸上的表情却与御手洗相反。随着御手洗的推测逐渐变得渺茫,他反而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不停地找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说给后龟山听,一边乐哈哈地掩口大笑个不停。

御手洗根本没把他这副样子往心里去,突然站起身来说道:“田崎先生,你别把问题理解错了。刚才我之所以高兴,是听说源达老先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他们肯往这里打电话,带人前来就诊,就说明源达老人还活着。可是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根本不在乎夺走源达老先生的生命,只要人在他们手里,杀掉他可谓易如反掌。”

“所以你别忘了,万一他们不往这里打电话了,你们也就惹下了大麻烦。因为那就说明他们改变主意把源达老先生杀害了,而昨天你们没把老人保护好的事就会变成明显的失职,这道理你该明白吧?”

御手洗一边踱步,一边毫不客气地把话挑明。田崎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

又过了好长时间,太阳已经慢慢落山了,外头渐渐开始暗了下来,可是左等右等,电话铃还是没有再响。御手洗满脸焦急的神色,周围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他心急如焚,开始在屋里走走停停,一会儿又坐回椅子上,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好久。紧锁眉头思考了半天后,他嘟囔着:“难道他们又想出了什么别的好办法?去找别的医生商量?要不就是已经动手把人杀了……”

御手洗低低的自言自语声在房间里清晰可闻,这无异于向我们宣布了自己计划的失败。望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心里不由暗暗替他着急。

诊疗室里挂着一个旧式的大挂钟,每逢整点都会发出响声报时,此刻已经敲过八下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我到这里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一个钟头。御手洗坐在椅子上,俯下身子,用拳头顶往前额,眉头拧成一团,咬紧嘴唇,满脸愁苦不堪,默默想着心事,一动也不动。

“我可实在受不了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法熬下去。我看还是轮流出去吃点东西再来吧?”田崎说道。

“想去你自己去,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御手洗没好气地回答了这么一句。已经站起身来的田崎听了只得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雪白的荧光灯照射下,时间正一分一秒地不停流逝。门帘那边的旧式挂钟响了一声,说明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周围越是安静,钟摆咔嚓的摆动声就听得越清楚。外头的本乡大街车水马龙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窗外鸣虫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入耳中。

椅子嘎吱响了一声,只见御手洗急匆匆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帘前面,又猛地转过身子朝着我们,双手背在身后,想开口说些什么。正在这个当口,外面传来大门被人推开的吱呀声。接着,一个压低嗓子的沙哑声音传来:“对不起,有人在吗?”

御手洗一惊,马上伏低身子,同时小声地交代后龟山把这间屋子的灯关上。后龟山关掉开关后,我们这间屋子里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了。

“雉井先生,你先出去应付一下,无论如何得把他们带到旁边的诊疗室来。万一他们转身往外逃,你就大声叫喊。”

雉井医生掀开门帘出去以后,御手洗马上又把门帘拉好,然后凑近我的耳边对我小声说道:“原来如此,他们不到天黑不敢出来。既然已经估计到他们会来,那就不过是迟一步早一步的事,应该表现得更有自信才对。”

然后他又对着两位警察小声说道:“没错,来人正是由利井这伙人。你们俩都准备好了吧?抓住他们想必问题不大,对方只有两名男性,还有一位老人和一位妇女。我开始往外冲时你们俩也要紧紧跟上,其中一人先把通往候诊室的大门关上,这样才能保证瓮中捉鳖。”

门口方向传来雉井医生和由利井宣孝两人对话的声音,可惜隔着一间屋子,内容很难听清。御手洗竖起耳朵,警觉地贴在门帘上倾听着外头的动静。灯光透过薄薄的白色门帘映照在御手洗脸上,他紧抿着的嘴角无声地显示出擒获这伙恶徒的坚毅决心。虽然御手洗平常性情古怪顽固,但此时有他待在身边,我还是感觉放心多了。

几个人拖鞋踩在地上的啪嗒声越来越近。雉井医生领着他们推门进了诊疗室。外屋传来由利井宣孝那沙哑的嗓音:“医生,我父亲有颗牙痛得厉害,请你给看看吧。”

“好的,那请他在手术椅上躺下,我好好看看。”雉井回答。

接着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服刮擦声,纷乱的拖鞋脚步声和有人躺在手术椅上的声音。

“就是这颗牙,外头包了金子的那颗,看见了吧?请你把外头的包金打开,取出里面的填充物,再把牙神经抽除。”

还是那个沙哑的嗓音在说话。

“咦,是这颗牙吗?我得先告诉你,这颗牙的神经早就抽掉了,不然当年无法镶金牙。”

“不,那怎么可能啊?当年的手术水平根本就不行,说不定根本没有去除神经。”

“我看可能性不大吧?这颗牙的神经不会没取掉。”

“那为什么会牙痛呢?”

“这颗牙还会痛?我来敲敲看!”

老人叫道:“不用不用,我不痛。”

“哎呀,你看!我父亲已经呆傻成这样,也许自己都忘了,刚才路上还说痛呢。别管他,医生,你还是赶紧动手术吧。”

“那我给你动手术了,行吗?”雉井医生转而向老人问道。

“不用!不用!”

“你听,他本人反对动手术。既然本人反对,我当医生的只能……”

“你他妈还算什么医生!行医资格不是早他妈被停止了吗?”另一个男子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别给脸不要脸地摆架子!老子说让你做你就做,还他妈的啰里八唆地说什么!不按老子说的做就毙了你!”

这时又传来一阵咔咔嚓嚓的拉动枪栓的金属声音。

“老子身上带的这玩意儿是吃干饭的?里面装的可是散弹!照着你的肚子来一枪,我看你想取出铁砂都困难!还不快动手?老子的枪子儿可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