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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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敷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但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不断听到刺激神经的噪音,断断续续,更增加了他的不快。那是闹钟声吧。伸出手,摸到冰冷的机械,但声音继续在头部附近乱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勉强抬起上身。这里是吉敷的房间。开始清醒的吉敷终于明白,正在鸣响的不是闹钟,而是电话铃声。

拿起话筒。从嘴里发出的“喂”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

“是吉敷君吗?”传来处于完全活动状态中的人的讯问声。

“是的,你是哪位?”吉敷难掩不快的声调。打开床头灯,电子钟的数字显示为两点零一分,那是睡眠最沉的午夜时分。

“打扰你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想尽早向你报告比较好。我是成城警署的今村。”可能在室外,今村的声音很洪亮。

“啊,失礼了。什么事?”吉敷在床上坐直。

“嗨,事态紧急啊!”今村大声说道,声音在听筒中隆隆作响。

“此刻,我在东急东横线的多麻川园站的车站前,这里是田园调布的下一站。在多摩川河边,那个与成城女死者有关系的染谷辰郎……”吉敷的睡意猛然间消失了,不知不觉间将听筒紧紧握住。紧接着传来的今村的话语,令吉敷在刹那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他被人杀死了,尸体刚刚在河滩被发现。我在中原街道丸子桥那边,也就是大田区一侧的第一个派出所等你。喂喂……喂喂……”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说到染谷辰郎,的确是嫌疑者中最奇怪的人物。吉敷本来计划从今天开始好好盯住他。哪想得到在吉敷采取行动之前,他会突然被杀!如此看来,凶手是另有其人了。那么凶手到底是谁?隐身在何处呢?

吉敷抵达时,今村站在派出所门口,弯着腰,摆动着身子。从河面吹来微风,派出所的时钟刚过三点。

“啊!太辛苦你啦。”今村说道。他的鼻头通红。两人并肩往黑漆漆的河滩走去。

“刚死没多久吧?”吉敷问道。染谷辰郎若是昨天白天被杀,尸体没有理由不被发现。所以,杀人事件多半是在太阳下山以后发生的,如果这样的话,距离死亡时间就不会太久。

“嗯,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吧。”

两人大步前进,不久后走下河滩,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人群的背影,其中好像也有船田。这里离丸子桥已有相当远的距离。

“怎么发现染谷辰郎尸体的呢?”吉敷问道。

周围一片漆黑,离天亮还有不少时间。

“这一带,晚上经常有人来慢跑,染谷也是其中之一。向派出所报告的人就是慢跑者。问他死者是谁,他说很像染谷辰郎。染谷也属于夜游型人士,听说死时还穿着运动装。”

今村挤开人群进入现场,揭开盖在死者身上的罩布一角。死者仰面躺着,身着深色服装,但看不清楚是紫色、深蓝还是黑色。拍照工作似乎已经结束,看不到发光的闪光灯。

“可以移走吗?”有人问吉敷。

“稍等一会儿。”吉敷蹲下来,将罩布全部揭开。今村在旁边打开手电筒,交给吉敷。

“死因又是刀伤……”吉敷不由自主地嘀咕着。在运动衫的胸部一带,凝固了一大摊黏糊糊的血迹。在血迹中央露出了刀柄,刀深深插入体内。身上其他部位没发现伤痕。

吉敷说出刀伤,不用说是联想到九条千鹤子的尸体。显然,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段相同。

“刀尖或许已达心脏。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身上可能也会沾上血迹。”不知从哪里传来船田的声音。

“距离死亡只有一两个小时吗?”吉敷向着发声的黑暗处问道。

“嗯,现在的看法就是如此,稍后再作详细检查。”

“为什么鞋子与运动裤的膝盖部位都是湿湿的?”

“那是水,河水。死者或许是在这一带与人发生争执。”

但死者现在所处位置距离水边有一大段距离。

“能够刺杀如此魁梧的男人,对方应该也是孔武有力的男人吧?”今村说道。

吉敷抬起头,北冈一幸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眼前。

“还有其他部位受伤吗?”吉敷问船田。

“没有,伤口只有左胸一处。看来,凶手非常熟悉心脏的位置。”

“是啊。”吉敷放下罩布,站起身来。

“怎么样?与成城那女人的关联性如何?”今村凑近吉敷身边问道。在黑暗中,今村的小眼睛密切观察着吉敷。

“看来是有关联的。两人本来就有关系嘛,何况作案方式也相同。姑且不论凶手是否是同一人,起码两案有关联是无庸置疑的。”吉敷说出自己的见解后朝旁边走去。

“我也这么想。”今村边说边跟在吉敷后面,突然用手亲昵地碰了碰吉敷的背部。“要看看这东西吗?”今村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纸片。

“这是……”吉敷接过纸片,迎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着。好像是张车票。

今村再度打开手电筒,昭亮吉敷的手部,并朗声说道:“隼号的车票,是一月十八日的隼号单人寝台车票。”

吉敷大为震惊,在黑暗中张着嘴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哪里?车票在哪里发现的?”

“被害者的袋子里。车票放在被害者运动装的腹袋中。”

吉敷再次张口结舌,脑中一片混乱。他默默地踏着草地朝河堤方向走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一开始的成城杀人现场,吉敷就非常留意车票的问题。但在那女人为旅行准备的手提袋中却找不到车票。但事隔一个多月,车票却在染谷辰郎的运动服装口袋中出现,真是怪事!很难想象染谷身上藏着车票去慢跑。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持有这张车票。当凶手杀死染谷后,不知为何,把用过的蓝色列车的车票塞进染谷的运动装里。如果染谷已经死亡一至两个小时的话,就表示染谷在四日凌晨一点至两点这段时间内被杀。凶手会不会埋伏在河堤,等着染谷跑到这里?染谷每天的慢跑路线是固定的吗?

“天亮后去见见死者的太太吧?”吉敷说道。

“不,听说染谷夫人知道丈夫的死讯后昏过去了,现在已经送往雪谷的柳原医院了。儿子也陪母亲去医院了。”这么说来,不能马上询问了。假设凶手不是因为知道染谷的慢跑路线而在河堤上埋伏的话,那么凶手有可能是与染谷约在多摩川河边见面吧。但是,车票是怎么回事呢?不,正确的问法是凶手为何把隼号车票带在身上呢?这里面有什么奥妙吗?现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显然,这问题是破案的关键。再说,那个穿帆布球鞋的年轻人佐佐木目前还在拘留中。这点也很重要,证明了这家伙与谋杀案无关。他充其量只是个配角而已。爬上河堤,吉敷看到法医课的车子停在旁边,正准备上车的船田向他招手致意,吉敷赶紧举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