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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步,双脚开始打颤,步行变得十分艰难。杀人后都会有这种反应吗?我放慢了脚步,终于又冷静下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或许是光线暗的关系,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血迹,这样就没必要换衣服了。取出眼镜戴上时,天空开始飘雪。我心中暗暗叫好,连脚印也用不着担心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在风雪中行走。四周是无尽的黑夜,而我将面对惨淡的人生。我的心已经死了一半,手中沾染上他人的鲜血,我不再是个普通的人,我是个杀人凶手。我半夜在异乡徘徊,经受着寒冷与恐惧的侵袭,双腿颤抖,无法前进,只能紧抱双肩蹲坐在道旁休息。

喘了一口气,我继续往前走。在屋里干的那些事,大概才用了两分钟都不到吧?作为外行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恐怕山内死到临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可惜的是,我没勇气能够先告诉他理由,再杀死他,毕竟对方是个狠角色,而我在不久之前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善良小市民。所以只能从背后偷袭他。

我这才想起来要数数他钱包里有多少钱,一数才发现居然有四十七万之多,有几张票面上还染有血迹。看着这些钱我心情很复杂,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就把这些钱当成我做这件肮脏工作的报酬吧。真是可悲啊,想着想着,我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走了三小时左右,在路上也曾遇上过几个人。不过天上飘着小雪,四周光线又暗,就算没撑伞也只是互相打个照面,他们应该无法看清我的容貌。我感到极度的疲劳,好几次脚底打滑,甚至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进车站我就吓了一跳,或许因为是元旦的关系,都已经是半夜三点了,站内还是人山人海。我想利用站内的灯光,重新检查一遍衣服上有没有血迹,就把衣服脱下来仔细看,连后背都没有放过。大概因为布料是蓝色的,衣服上找不到肉眼可以看清的血迹。这次行动的日期选得太好了,我混入人群,走进检票口。原来的计划是找个地方躲到天亮再离开,但如果尸体被发现,警察派人搜山就麻烦了。所以为了争取在他老婆、女儿和母亲早上六点回家之前离开这里,和上次一样,我选择搭乘那班四点零五分开的列车。

列车内的暖气让我逐渐恢复人类应有的感情。车窗外,天色渐明,就好像一个噩梦终于结束。经常在报刊杂志上的小说里看到这样的描述,现在我才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恐惧已经远去,杀人这种事我也从未做过,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随着太阳渐渐升起,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二天,第三天,东京的报纸上都没有刊登有关那起杀人案的报道。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不过手提包里的刀子和凝结在包底的血块却告诉我那是现实,不是梦。刀上的血迹,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

一月四日(星期三)

今天去了一趟涉谷的枪械店。我想井原应该已经得知山内的死讯,所以他和他的手下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井原猜到山内的死和千贺子有关,那他马上就会查到千贺子的丈夫已经辞职,并且搬家的事。都怪我糊涂,把写有现在住址的纸条搞丢了。我想掉在旧公寓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万一这张纸条被井原找到了,那他就会带着同伙来找我算账。要应战,光靠一把登山刀是不够的,这就是我去枪械店的目的。有把散弹枪在手能让我安心许多,不光可以用它轰烂井原的脑袋,万不得已时也可以用来轰烂我自己的脑袋。

但到了店里,店员告诉我购买枪械需要身份证明和保险证明,有了这两样还不够,总之手续非常麻烦,枪支弹药不是那么简单可以买到的。今天是买不成了,我向车站走去。没走几步,一个混混打扮的男人追了上来,刚才在店里见过他。

他开门见山地问:“大哥你要枪吗?”我点点头,他就说有我想要的东西。是用几把旧枪的零件拼起来的,没登记过,枪身做过截短处理,虽然射程不长,但威力大,而且带起来十分方便。我问他多少钱,他回答十万,不讲价。我说我要了,他让我一小时后在后面的公园等他。虽然觉得这种交易很危险,但反正钱是抢来的,再被人抢走我也不会有怨言。

一小时后他如约而至,不光带来了枪,还送我十盒一打装的子弹,真想不到做他们这行的还挺讲信誉的。

到了晚上,我半信半疑地来到荒川四木桥的桥墩附近试枪。先确认四周没人,然后等电车来时我扣下扳机。这枪的确能用。

一月六日(星期五)

井原没山内那么容易解决。去井原家一看才知道,他住的是带有街门的气派豪宅。他不知道我的长相,这对我非常有利,不过他想搞一张我的照片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以前的同事手里肯定有我参加员工旅行时拍的纪念照,井原只要随便抓个人来威胁一下,就可以得到我的照片。

估计他还没这么做,也就是说他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为了查清井原的作息规律,从早上开始,我就一直在远处监视他家。这样做的危险性很大,为了靠近一点观察,我伪装成上早班的上班族从他门前经过,我这张脸也就完全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内。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附近连家小吃店或者茶室都没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危险,我还是站着观察了一阵。有个打扮像佣人的女人拉开铁门,从里面开出一辆“皇冠”。车子由司机驾驶,井原坐在后座上,一副大老板的派头。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看样子他是要去位于上野的公司上班。

皇冠开走了。我也走路回了家,下午五点过后,才又来到了井原家附近。我信步走过他家门前,顺便偷瞄庭院里的情形。车库是由钢架和塑料顶棚搭建而成的简易车库,里面的车子还没回来。我找了一个角落继续监视,突然察觉这样做很危险。

如果井原已经有所警戒,那他可能会派喽啰在家附近四处巡逻,我这样待着不动很容易被他们看见。万一他们记住了我的长相,就算我日后能成功杀死井原,那些见过我的喽啰也肯定会出来对我进行指证。

我也曾想过坐在车里监视,但这附近几乎没人停车,就我一辆车停在路上,实在太显眼了。或许用不着井原那帮人,附近某个嫌我碍事的大婶都会记下我的车牌和车型。所以用车是我的最后手段。

今天算了,还是再想个别的办法吧。刚这样想时,那辆皇冠就回来了。车还是那辆车,人还是那两个人。有所不同的是,这次铁门是司机下车打开的。我又站着看了一会儿,井原以外的那两个男人难道不回家吗?看来他们和井原都住在这里。